郑成功(第二卷) 郑、郝内讧 郑、郝内讧 清·顺治六~七年(南明·永历三~四年,1649—1650年),郑鸿逵、郑成功军同广东郝尚久部发生争夺潮州之战,这是南明史上的1次后果严重的内讧。 郑氏集团觊觎潮、惠粮饷由来已久 郝尚久是李成栋的部将,入广后奉命镇守潮州。顺治五年(永历二年,1648年)李成栋反清归明,郝尚久也随之反正,永历朝廷封为“新泰伯”。潮州紧接郑氏家族占据的铜山、厦门一带,本应共赴国难,联军恢复福建。可是,南明的派系矛盾使这一前景归于幻灭。 清·江日升《台湾外纪·卷6》记载,李成栋反正后曾上疏建议“速当发诏通成功,连兵恢复”,永历帝也曾为此颁发诏书。 但是,由于兵员激增,粮饷的来源成了郑成功面临的首要问题。郑鸿逵、郑成功叔、侄觊觎广东潮、惠一带产粮区由来已久。 早在顺治五年(永历二年,1648年)四月,郑鸿逵就率领舟师3000余名来到潮州府属的揭阳县征粮收饷(乾隆《揭阳县志·卷7·事纪·附兵燹》)。这正是李成栋反清复明的时候,双方的摩擦日益加深。 后来郑成功出师广东,名曰“勤王”,实际上与征饷有很大关系。 欲攻潮州 此时,郑成功得到广东传来的消息,惠来县失守,“潮阳山贼复起,不服追征”(明末清初·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卷1》)。其叔父定国公·郑鸿逵在潮州地区筹集粮饷,由于赋额太重,引起百姓反抗,又受到优势清军的压力,已陷入困境。 清·顺治六年(南明·永历三年,1649年)三月,郑成功曾派杨乾生为使者致信潮州总兵郝尚久,遭到断然拒绝(江日升《台湾外纪》)。郑成功信的内容未见明确记载,估计是以“连兵”为由要求入驻潮州府。永历帝当时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附于反正过来的李成栋等“东勋”,不论郑成功以什么理由上疏朝廷要求把成栋部将控制下的潮州转交给自己,永历朝廷决不会同意。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六年己丑(附称永历三年)春三月,成功留黄廷、洪政守浦之罗山岭,柯宸枢守盘陀岭,自统兵马下诏安,师屯分水关。修书遣杨乾生入潮州,通总兵郝尚久。 久乃成栋健将、郝永忠族侄。前因总兵车任重杀惠潮道李光垣、知府凌犀渠、海阳县桂岳等,横苛肆虐,百姓怨望,成栋侦知,密令尚久声言援漳,假道潮州,屯兵城南。时值元旦,尚久轻裘缓带,从者仅数人,入城拜贺。任重接见,尚久礼益恭,尊为前辈;并陈闽省求救之切,祈为策应,夫役已备,刻即起行。任重许之。 尚久见任重不为备,辞出。嘱亲信于寓所之转湾抹角,虔礼款散其左右。藏甲兵于内,整部伍于营,约听炮响,立即抢门。任重果不疑,出城回拜,中计被擒。并其众,报成栋。栋会总督修养甲,题为潮州总兵。栋反,驰封尚久‘新泰伯’,久迟疑观望。迨乾生賫书至,尚久拒之。 成功大怒,率众欲攻潮州。” 分师旁掠 定谋 定国公·郑鸿逵和郑成功急于解决粮饷来源问题,原先随李成栋入广、后又投靠郑成功的郑芝龙部将施福(又名施天福)等人,因过去长期受到李成栋等“北人”的歧视,一直耿耿于怀,也纷纷怂恿郑成功夺取潮州。但潮州有备,急则难取,郑成功即先采用分师旁掠诸邑、然后反击的策略。 因此,自清·顺治六年(南明·永历三年,1649年)至顺治七年(南明·永历四年,1650年),郑鸿逵和郑成功在多次出兵广东,除击败盘踞潮州沿海达濠埔等处的许龙、张礼等“不清不明”的地方武装外,主要目的是同郝尚久争夺潮州府。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 “时武毅伯·施天福同黄海如来见,藩(郑成功)令天福典兵柄;辞以老,从之。 谓海如曰:‘我举义以来,屡得屡失,乃天未厌乱。今大师至此,欲择一处,以为练兵措饷之地,必何而可?’ 海如曰:‘潮属鱼米之地,素称饶沃,近为各处土豪山义所据,赋税多不入官,藩主策而收服之,藉其兵□而食其饷,训练恢复,可预期也。’ 藩曰:‘我亦思之,但潮邑属明,未忍为也。’ 时参军藩□□言曰:‘宜先事入告,然后号召其出师从王,顺者抚之,逆者讨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值施天福引土著黄海如来见,海说成功:‘潮州有备,急则难取。不如旁掠诸邑,以缓其心;然后反击,一鼓可得。’ 功从之,分师旁掠。” 清·顺治六年漳浦盘陀岭之战 清·顺治六年(永历三年,1649年),郑军在将攻潮州之前,先发动漳浦盘陀岭之战,败而退师。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永历)三年,将攻潮州,有漳浦盘陀岭之战,柯宸枢全军皆没,遂退师。” 清·顺治六年八月揭阳之战 八月,郑鸿逵舟师又与郝尚久军交战于揭阳(今广东揭阳市),互有胜负。 清·顺治六年十一月郑成功入南阳 清·顺治六年(永历三年,1649年)十一月,郑成功入南阳(今广东省汕头市潮南区陇田镇南阳村,古属潮州),进剿许龙诸贼,克达濛、青林、霞美、新墟等寨。许龙等同郑芝龙一样带有浓厚的海盗色彩,他们的存在影响了郑氏家族对海上贸易的垄断地位。张礼因兵力不敌投降郑成功,被郑鸿逵沉入海中淹死。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己丑·清·顺治六年(明·永历三年)》: “冬十一月,成功伐潮州。 是年全粤俱奉永历正朔,土寇随在窃据。守潮者,郝尚久也。自鸿逵据潮之揭阳,两家各相疑忌。 初,潮人黄海如、陈斌为巨寇,归成功,至是导成功,遂入南阳,分兵剿许隆诸贼及建壕、新墟等寨,悉平之。 命太子太师郑香守石尾城,有众数千。后为国朝所破,二子郑广、郑海死焉。”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有海澄人陈斌(其掌有人之贰,人浑号为“大巴掌”。曾从永历于粤东。师败回海澄,与杨广不睦,广率众围之。斌负其三岁子于背,外掩以甲,腰插铁斧,手执大力,突出杀,至城门,门闭不得出。一手持斧砍门,一手执刀御众。众逼之,斌怒,刀起人伤,人无敢近,碎门逸去。其勇如此)率众来降,成功授斌为后劲镇,合击许龙。 时张礼踞达濠、霞美二寨,粮甚足。杨广、朱尧、唐玉劝功舍龙击礼,愿为乡导。功于是撤师攻礼。礼闻大队至,弃二寨走青林,遣人乞降。功允之,授为援剿右镇。” 清·顺治六年十二月十七日郑成功大举入潮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郑成功明知郝尚久镇守下的潮州府已属南明永历朝廷,“彼尚藉明号,岂可自矛盾”,却故意制造事端,擅自派遣军队到处搜刮粮饷,遇有“不服输将”者就“声罪致讨”,攻城破寨,俘掠百姓。郝尚久见郑军在自己的管辖区内如此胡作非为,愤而出兵阻拦。郑成功乘机宣布“郝虏助逆,加兵擒而灭之,师出有名矣”,肆无忌惮地大打内战,先后占领了潮州府属的海阳、揭阳、潮阳、惠来、普宁等县。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又令黄山为帅,督诸军从靖海破惠来县,以汪汇为知县、正兵镇卢爵守之。黄山复破黄山寨。 成功回揭阳,会鸿逵。” 清·乾隆《揭阳县志·卷7·事纪》载:“十二月十七日(杨英《先王实录》记十二月十四日),郑成功亲率林胜、杨才、黄山、施信、杨勇、洪进、阮引、康明、甘辉、黄凯、史朝纲、潘加钟、林期昌、林翰、颜尚通、肖武、戴彰、翁文贤等共二十四镇至揭(揭阳),每镇五百人,大举入潮。”与郑鸿逵会师。 清·顺治七年 正月郑成功进师潮阳 清·顺治七年庚寅(永历四年,1650年)正月,郑成功进师潮阳(今广东汕头市朝阳区),潮阳知县常翼风(或作“常望凤”)以城降。三月,清军大举南进,广东告急,永历帝诏令郑成功、李定国带兵入粤勤王。四月,郑成功复至揭阳,破平和。六月,郑成功转失云霄、诏安,乃回师潮阳。 明末清初·黄宗羲《赐姓始末》:“庚寅,成功南下。”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庚寅·清·顺治七年(明·永历四年)》: “春正月,成功入潮阳。 成功引兵将至,潮阳知县常翼风以城降,令洪旭镇其地。”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七年庚寅(附称永历四年)正月,成功至潮阳,知县常望凤投降。令洪旭督征粮饷。和平寨不服征,遣右先锋镇杨才往攻。才破其寨,屠戮无遗。才不日亦暴病死,成功以林勇代领其众。陈斌引黄亮采来降。 三月,以施郎为左先锋镇、弟显贵为右先锋镇、黄廷为援剿右镇、王秀奇戎旗镇、甘辉亲丁镇。 四月,成功复至揭阳,攻新埠寨。寨长乞输饷,许之。 五月,诏安九甲万礼从施郎招,领众数千来归(礼即张要,漳之平和小溪人。崇祯间乡绅肆虐,百姓苦之;众谋结同心,以万为姓,推要为首。时率众统踞二都,五月来降。)”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七年,(郑成功)入潮,败我提督,合于潮阳。” 六月围攻潮州城不下 清·顺治七年庚寅(永历四年,1650年)六月,郑军包围潮州府城,攻之不下,遂入揭阳(今广东揭阳市)与其叔郑鸿逵合军。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庚寅·清·顺治七年(明·永历四年)》:“夏六月,成功伐潮州。成功遣甘辉杀贼黄亮采,后败广东郃提督军于潮阳。”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七年庚寅(附称永历四年,1650年)]六月,成功引舟师击苏利,风逆,反师围潮州。 成功得报,不恨浦、诏之失,大伤宸枢之亡。知救援至,遂退潮阳。黄亮采乘虚同陈拔五、李英等叛攻行营。甘辉迎击,斩采父子与拔五等,方定。”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郑成功)围潮州,不下;遂入揭阳,与其叔鸿逵合军。”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载:“(顺治)七年,成功攻潮州,总兵王邦俊御战,成功败走。攻碣石寨,不克。”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 “庚寅,潮人黄海如引成功入潮,沿道诛锄草寇。 进攻碣石卫,为苏利所败。 成功召军吏计曰:‘粤地远,吾得之不能守。两岛,吾土也,向为建国兄弟所据,其将章云飞暴虐,吾当治之。’乃自揭阳扬帆归。” 六月廿五日郝尚久降清 就在郑军争夺潮州府的时候,清·尚可喜(尚之信之父)、耿继茂(耿精忠之父)军由江西南下,于顺治七年(永历四年,1650年)二月进抵广州城下。三月,镇守惠州府的明·奉化伯黄应杰、惠潮道李士琏剃发降清(《岭表纪年·卷4》。但原文黄应杰降清时间误作永历三年三月,“应杰为镇惠奉化伯”误作“应杰为镇惠凤化伯”)。 尚可喜等派尚奇功、白万举往惠州“协守”。(《平南王元功垂范》) 郝尚久镇守的潮州西面已归附清朝,与永历朝廷隔绝;六月间,东面又遭到郑成功军的进攻。他一怒之下同潮惠巡道沈时决定叛明降清。六月廿五日派戎旗游击刘清正等赴福建漳州请清兵来援,同时向清·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二藩递上降表请援。 尚可喜和耿继茂当时正屯军于广州坚城之下,无兵可派,转檄福建漳州总兵王邦俊出兵援潮。 七月,王邦俊率师入潮,会同郝尚久击败郑成功,迫使郑军退回福建铜山。 永历朝廷对郑成功挑起内衅显然是反对的,但又无可奈何。鲁可藻《岭表纪年·卷4》在记载永历四年(1650年)八月朝廷给“东勋”(李成栋部将)杜永和、张月、李元胤、张道瀛、郝尚久、李建捷、罗承耀、马宝晋封侯爵一事时,对郝尚久评论道:“尚久则未尝有事,虽朱成功围困潮城,乃穴中之斗,难以言功。”九月,朝廷派中书舍人陆漾波以监军给事中名义“捧敕回潮州,谕解朱成功、郝尚久之争”时,郝尚久已经降清了。 性质与后果 清·顺治七年(1650年)十一月十九日福建巡抚张学圣“为进缴潮州各官伪敕印札事”揭帖(《郑成功档案史料选辑》)说:“闽之漳州与粤潮接壤,唇齿相依。前因潮州总兵郝尚久投诚,而海寇郑成功恶其归顺,攻围潮城,势甚危急。尚久遣官赴闽请援……”这是不准确的。郑军攻潮时,郝尚久并未降清。 就事实而言,郑成功、郑鸿逵进攻潮州是极不策略的,它加速了清军侵占广东全省的过程。郑氏集团从自身利益出发,想夺取已属于南明永历朝廷的潮州府,借以解决粮饷问题,结果迫使郝尚久把这块富饶之地献给了清方。 郑成功以铜山、南澳一带为基地,背靠永历朝廷管辖区,如果以大局为重,西连两广,北连舟山,南明各派抗清武装气脉相通,可以有一个全盘的复兴计划。至于粮饷困难,郑成功本可上疏请求永历朝廷拨给或经正当途径到潮、惠等地采购。但郑氏志不在此,一心想在南明政权内部扩张自己的领地,终于导致大局逆转。 清·顺治七年建立金、厦抗清基地 七月退兵铜山 清·顺治七年庚寅(南明·永历四年,1650年)七月,清军王邦俊既率师入潮,会同郝尚久击败郑成功,迫使郑军退回福建铜山(铜山古城位今东山岛东北部铜陵镇),没有实现以潮州为基地的愿望。 八月决策取厦门为基地 当时在兵力上,郑成功已在郑氏集团中崭露头角,但拥有的地盘却小得可怜。郑成功要实现“反清复明”之志,非如其父郑芝龙一样成为郑氏集团公认的霸主,并拥有1个坚固的基地不可。 八月,郑芝鹏在潮阳见到郑成功,建议取厦门为基地。郑成功即把目标锁定在厦门、金门两岛。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七年庚寅,附称永历四年)八月,芝鹏至潮阳,说成功取厦门为家。 成功曰:‘彼船只倍多,部将老练。取之不得,反结为仇。’ 芝莞曰:‘建国(即建国公·郑彩)远行,惟联在厦。迩来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取之正当其时。’ 施郎曰:‘征之未见为是,当设计图之。’ 功曰:‘试陈可图之计。’ 郎曰:‘联乃酒色狂徒,无谋之辈。藩主可领四只巨舰,扬帆回师,寄泊鼓浪屿。彼见船少,必无猜疑。其馀者陆续假为商船,或寄泊岛美、浯屿,或寄大担、白石头,或从鼓浪屿转入崎尾,或直入寄碇厦门港水仙宫前。藩主登岸拜谒,悉从谦恭,然后相机而动。此吕蒙赚荆州之计也。’ 功曰:‘此计甚当!但吾欲善取之,庶免杀兄之名。’彩、联与成功通谱,故称兄。 成功点首,选健将五百,令甘辉、施郎、洪政、杜辉四将统之,配船四只,其余依计而行。”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时郑彩出师从鲁王,封建国公。芝鹏至自安平,说成功攻厦门;成功虑攻之不得,反结为仇。 鹏弟芝莞曰:‘建国远行,惟郑联在厦,此其时也。’ 施郎曰:‘联嗜酒无谋,藩主以巨舰回师泊鼓浪屿,彼见船少,必无猜疑。余船作商贾,分驻旁港,登岸拜谒,相机而动。此吕蒙赚荆州之计也。’ 成功曰:‘吾欲善取之,庶免杀兄之名。’ 莞曰:‘恐其部卒生心,杀之可也,不见唐太宗之于建成、元吉乎?’” 八月十五日回师厦门吞并郑彩、郑联军兵 清·顺治七年(南明·永历四年,1650年)八月,郑成功自揭阳回师厦门,取建国公·郑彩、定远侯·郑联军兵及地盘。 明末清初·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载: 八月,郑成功带领舟师向中左所(今厦门)进发,趁建国公·郑彩引兵外出,厦门只有郑彩之弟定远侯·郑联据守的机会,袭取该岛。他采纳施郎的建议,以亲亲通好为名,先给郑联送去稻米1000石,要求郑联让自己的军队登岸。郑联正因缺粮发愁,又认为郑成功毕竟是自家人,爽快地答应了。 八月十五日,郑成功全军抵达厦门,突然将郑联部士卒缴械,随即捕杀郑联。郑联的部将陈俸、蓝衍、吴豪等人都被收编。郑彩部下将领杨朝栋、王胜、杨权、蔡新等人也在郑成功的招徕下,渐次来归。郑彩失去了兵权,归老于家。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4》记,鲁监国五年九月,“彩与朱成功争中左所,彩大败,泊沙埕,具表请援。芝(周鹤芝)、进(阮进)既怨瑞(周瑞),而名振欲结欢于成功,反击破彩之余兵。”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庚寅·清·顺治七年(明·永历四年)》: “秋八月,成功回师厦门,取定远侯·郑联军兵。 时金、厦两岛尚为建国公·郑彩、定远侯·郑联所据,肆虐不堪,民不堪命。其守将章飞云尤横。成功乃与陈霸议曰:‘两岛本吾家土地,彼兄弟所据,肆横无道,大为不堪!’乃严部署,自揭阳回军,于中秋夜抵厦门。 联方醉万石岩(位今厦门万石植物园内),报至不得入。诘朝(“诘朝”:同“诘旦”,平明,清晨)出见成功于舟中,交拜甚欢。成功笑曰:‘兄能以一军相假乎?’联未对,执锐者前矣;唯唯(“唯唯”:恭敬谨慎)惟命。于是麾军过船,联将皆降,海上军皆属焉。唯彩率所部遁去,漂泊数年。成功招之还,以病卒于家。”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七年庚寅,附称永历四年)成功于中秋夜舟到鼓浪屿,联方宴客于万石岩,作彻夜欢。 次早,成功登岸拜谒,联尚宿酒未醒。迨起梳栉毕,出会。 成功曰:‘师屡败绩,赧颜相见。倘吾兄见怜,以一旅相助,得片土栖身,终不敢忘大德。’ 联曰:‘吾弟何出此言?军旅相助,分所当然。’随留小酌,快谈雄剧,终日无倦。 成功辞出,见联不为备,密令诸船陆续进港,与联舰比。且约部署,听炮为号,争先过船。 成功设酒于虎坑岩还礼,联即赴席。是日投壶角胜,酣畅倍常,至戌刻(晚19:00到21:00),方掌灯回。途次半山塘,杜辉等伏起刺联,取其首级匿之,飞报成功。 功于岩顶放炮,即勒兵入城,佯捶胸顿足曰:‘谁杀吾兄?仇不共戴!’哭甚悲哀。令兵守联与彩宅门,云:‘非吾令不许擅入!’出示晓谕,有人报说者,赏千金。并即安民,市井无惊。其诸将船业为施郎、洪政、甘辉等所困。知联死,陈俸、蓝衍、吴豪等咸归焉。 继而彩将杨朝栋、王胜、杨权、蔡新等率全队舟师来降。功以栋为义武镇,胜为水师统总。旧将蓝登来见,授为援剿后镇。又遣洪政持书折矢出招郑彩。 当彩欲行时,曾嘱联曰:‘国姓航船来往,宜备之!’ 联曰:‘少年乳臭,虚名而已,何足介意?’ 彩曰:‘弟言谬矣,切不可以少年轻之!细观调兵,甚有经济。’ 联掀髯大噱曰:‘吾兄行兵半世,何作此懦想?兵船粮饷,胜彼十倍,彼安敢正视?’ 彩曰:‘饥虎不可为邻,吾提师远出,弟当留心防范,切不可以为戏!’ 迨至接联被杀之报,叹曰:‘是吾之咎,托非人也!’ 迨洪政至,彩曰:‘吾年老气衰,细观诸子弟,能继志者,大木耳(大木,成功字)。吾愿全师解付。’令弟斌同政回厦复命。成功大悦,遣官往接。及相见,欢爱如初。言及联事,成功大恸。彩将兵船悉交成功。功见彩诚实,永无猜疑,待之甚厚;卒于厦门。”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七年)八月,(郑成功)并郑联、郑彩军,据金、厦两岛,海上军四万余皆属焉。”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顺治)七年八月,郑成功并郑联、郑彩军于厦门。” 清·温睿临《南疆逸史·卷53·郑彩传》云:郑彩乃郑芝龙族侄。“庚寅,与郑成功搆衅,成功击走之,袭执其妻子。成功祖母责其孙善遇之,得释还。秋,北至武环山,欲争平夷侯(周鹤芝)地,相攻杀者累日,后阮进助平夷,彩遂败走。始,闽安周瑞、荡胡阮进皆彩义子也,平夷侯则称门生者也。至是互相攻杀,惟力是视矣。彩漂泊海中无所适,成功以书招之,乃归,死于家云。”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成功袭厦门,击杀联,夺其军,彩出驻沙埕。鲁王将张名振讨杀汝霖、遵谦罪,击彩,彩引馀兵走南海,居数年,成功招之还,居厦门,卒。 ”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成功率甘辉、施郎、洪政、杜辉精兵五百、船四只,中秋夜泊鼓浪屿。联方醉卧万石岩;岩在城东,凿石成洞,联所造也。报至,不得通。诘朝酒醒,栉发出迎。成功笑曰:‘师屦败,兄能以一军相假乎!’联仓卒唯唯而已。成功麾军进,众莫敢动。 因邀联饮于虎坑岩,投壶角胜。联归至半山塘,伏起刺杀之。 成功勒兵入城,大哭曰:‘谁杀吾兄?’令兵守联与彩宅门,饬无令不许擅入。斩其用事吴云飞,于是联部将陈俸、蓝衍、吴豪等咸归焉,彩将杨朝栋、王胜、杨权等亦降。 乃遣洪政持书折矢招彩。彩曰:‘吾年老,诸子弟能继志者,大木耳。愿以全师付之。’令弟斌偕政复命。彩既相见如故,成功待之甚厚。”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七年,1650年)八月之望(“望”:农历每月十五日),夜抵厦门。郑联方醉卧万石岩,报至不得通。诘朝谒见,成功握手曰:‘兄能以一军见假乎?’联仓卒唯唯而已。成功挥军进,众莫敢动。未几,置酒召联,伏甲杀之,遂并其军。” 郑成功夺占厦门、金门一带具有战略意义的岛屿,吞并了郑彩、郑联兄弟的兵将、船只,实力大大增强,从而改变了郑芝龙降清后原郑氏集团各自为政的局面。从此,金、厦便成为郑成功抗清基地。 师进广东 清·顺治七年八月闽安、铜山、南澳诸岛咸听约束 清·顺治七年(南明·永历四年,1650年)八月,郑成功招闽安、铜山、南澳诸岛,咸听约束。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七年庚寅,附称永历四年)苏利侦知功航船回厦,率众攻破惠来,守将卢爵战死,知县汪汇不屈自刎。 成功差洪政招闽安、铜山、南澳诸岛,咸听约束。 功以辅明侯·林察为左军、闽安侯·周瑞为右军、定西侯·张明振为前军、平彝侯·周鹤芝为后军,自为中军元帅,用蔡福为内司中军镇。每军大小船一百号,凡有原镇各分隶之。 泉州人冯澄世(字亨臣,隆武举人,有机略)、潘庚锺(字道宣,壬午举人,善谋策)、纪举国(壬午举人,同安人)、林俞卿(武举人,漳州人)、林奇昌(隆武举人)、蔡鸣雷(晋江人,庠生)、诸葛倬(字士年,隆武恩贡)、蒋德璟(荐授翰林待诏,迁光禄寺少卿)、薛联贵(字忠达,乙酉举人,广东潮州海阳县人,后投诚任江西粮道)、郑擎柱(丁卯举人,后投诚)、邓会(福州人,后投诚,授太原知府等)为参军。整备操演,以俟进取。” 清·顺治七年闰十一月南下潮州 清·顺治七年(南明·永历四年,1650年)十月,应南明•桂王•朱由榔(即永历帝)援广州诏,郑成功决定亲率主力南下广东潮州。 闰十一月,留堂叔郑芝筦(亦称“郑芝鹏”)率领阮引、何德部水师、蓝登部陆师守御厦门,郑成功出师南下,十二月抵揭阳。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庚寅·清·顺治七年(明·永历四年)》: “冬十一月,成功南下,命郑芝鹏镇守厦门。 成功至潮阳,提塘黄文自行在来,称有旨征赐姓率兵入援。 明主在南宁。 明·招讨大将军、漳国公成功起兵南下。 时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率满骑数万攻复广州,西宁王·李定国望援甚急。 闰十一月,成功率各镇官兵南下,十二月抵揭阳。” 明末清初·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卷1》记:“(1650年)十二月,赐姓抵揭阳,与定国公商议。赐姓欲南下,定国回厦门。”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忽黄文从广西间道賫永历诏至。 因何腾蛟攻长沙,命马进忠由益阳出,为李赤心所杀。腾蛟不屈死。又南昌破,王得仁伏诛,金声桓赴水死。守赣将高进库为前导,直趋信丰。诸将劝李成栋且退师,栋不允。相持,会久雨,多叛去。栋愤甚,命酒,痛饮大醉。水涨甚,左右挽之上马。马失足,人马俱沈。三日水退,栋立泥中,始知其死。杜永和举全粤投诚,广西危迫,召成功舟师从虎门入,李定国督骑步兵由三水出合攻。 成功谢恩毕,用原总兵黄斌卿将黄大振为援剿前镇,守海坛;拨水师阮引、何德、陆师蓝登等属芝鹏,镇守厦门;自率诸镇,配船百余号,南下勤王。 (顺治七年庚寅,永历四年,1650年)十一月,至潮阳。时施郎与陈斌不睦,功因未进师。有首黄海如通尚可喜,成功遣林习山袭杀之,宥其余党,分配各镇,一时乃安。”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清兵下广州,桂王诏成功率舟师从虎门入援。乃以黄大振为援剿前镇守海坛,水师阮引、何德、陆师蓝登等属芝豹守厦门,自率诸镇南下勤王。” 清·顺治八年正月初四日师次南澳 清·顺治七年(1650年)十二月,清兵下广州,清·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藩下军队已基本控制广东局势。 顺治八年辛卯(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正月初四日,郑成功师次南澳(今广东汕头市南澳县,是广东省唯一的海岛县,位于广东省东南部海面)。定国公·郑鸿逵由揭阳引兵来会。时清将孔有德已破桂林,尚可喜亦破广州,永历帝由肇庆出走南宁。 郑成功与郑鸿逵商议后决定,郑鸿逵回厦门,其部众交郑成功统一指挥攻取潮、惠。 时郑成功的舟师虽可以称雄海上,但陆战较弱,征取粮饷必需占领较大的地方,且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实现。左先锋施琅认为,厦门初定,主力远征清方兵力较强的地方,有可能变生意外。他知道郑成功性格刚强,不敢直说郑军同闽、粤两省清军相比兵力处于劣势,更不便以疏间亲地说郑成功的叔父未必能保住厦门,于是,他面见成功时假托自己头天夜间做了一个梦,预示出师前景不利,请郑成功慎重考虑。 郑成功并没有听出施琅弦外之音,认为他白日说梦,心存胆怯,阻碍自己的战略部署,当即下令把施琅的左先锋印和部下兵将移交副将苏茂掌管,让施琅随郑鸿逵一道回厦门。(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施琅》)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春正月,成功率兵至南澳。 时施琅进曰:‘勤王固臣子职分,但琅昨夜得一梦,甚然不利,乞复细思。’ 成功默然,令将琅所佩左先锋印及所辖兵将委副将苏茂管辖,命琅同郑鸿逵回厦门助芝鹏固守。 成功率兵南下。”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记:“(1651年)正月初四日,藩驾至南澳。” 明末清初·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卷1》记:“(1651年)正月,赐姓至南澳。”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正月,成功舟师回南澳,以萧拱宸为中冲镇,沈亲为护卫右镇;令洪政、施郎、陈埙、郑文星等回厦门。” 清·乾隆《揭阳县志·卷7·事纪·附兵燹》记:郑鸿逵原在揭阳,顺治八年(1651年)正月廿一日“帅众还闽”。郑鸿逵军离开揭阳后,清朝官员和军队才陆续至县。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载:“(顺治)八年(1651年),桂王诏成功援广州,引师南次平海,使其族叔芝筦守厦门。”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至潮阳,施郎与陈斌不睦,因止不进。 (永历)五年(顺治八年,1651年),成功舟师回南澳。”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七年,1650年)十二月,清兵下广州。辛卯(顺治八年,1651年),成功往救,次平海卫。” 清·顺治八年三月郑军克惠州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二月,郑成功舟师至白沙湖;三月初十日,进至大星所(今广东平海海口),伙兵上岸砍柴,被清兵和当地百姓赶走。郑成功大怒,传令扎营,进攻大星所城。部将万礼奉命阻击惠州来援的清军,在龙盘岭伏击得胜,全歼惠州来援之敌。十五日,郑军攻克大星所,缴获城中屯积的一些米谷。进而进攻惠州城,克之。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二月至白沙湖,飓风大作,船几覆。 三月至大星所,杀退惠州援兵,攻其城,下之。 ”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二月,成功引舟师至白沙湖,遇暴风,收入盐州港。擢蔡进福为内司水师镇,施举为水师右镇。 三月,(成功)至大星所,杀败惠州援兵,攻其城,下之。”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永历)五年(顺治八年,1651年)……二月,至白沙湖遇暴风,收入盐州港。” 清·顺治八年清军袭占厦门 二月廿七日清军偷袭厦门 在郑成功大军由海上进攻广东的时候,清·福建巡抚张学圣、巡道黄澍、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获悉郑成功主力已经南下,厦门守兵单薄,3人密议后,于顺治八年辛卯(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二月廿七日,调集军队乘坐小船渡海偷袭厦门。 时郑芝龙被软禁在北京,郑芝龙的母亲黄氏和小弟郑芝豹居住在安海(即“安平”)老家,处于清方控制区内。张学圣等决定偷袭厦门时,搜集了70条船,其中郑芝豹提供了8艘。马得功之所以能轻易地攻占厦门自然同郑芝豹有关。 郑军守将、前冲镇阮引、后冲镇何德被击败,率领舟师撤至金门(浯州、浯屿)。 寄居厦门的南明·大学士曾樱自杀。(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董友、郑经、曾樱》) 明末清初·黄宗羲《赐姓始末》: “辛卯二月,泉州侦厦门单薄,袭破之。 曾樱自缢,诸绅咸避于浯峙(“浯峙”:“浯屿”之误)。”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二月,巡抚张学圣会提督马得功袭厦门,明·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曾樱死之。 时曾樱在城中,或邀之遁,樱曰:‘此一块清净土正吾死所,岂复泛海求活耶?’遂自缢,时二月三十日也。门人阮旻锡、陈泰等冒险出其尸,乡绅王忠孝殓之,殡于金门。奏闻永历行在,追赠光禄大夫、上柱国、太师,谥‘文忠’,赐祭葬,荫一子中书舍人,一子锦衣卫世袭。”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二月)时福建巡抚张学圣按泉郡,侦知成功往粤东,立咨驻泉中路总兵马得功,统兵乘虚袭厦门。 得功随统辖骑兵,先从五通渡过。水师镇阮引不战而遁。芝莞闻报,席卷珍宝,弃城下船。岛中鼎沸,成功妻董氏怀神主出,步行海滨,见船仔招之曰:‘我董夫人也!’舵工林礼泊岸,背夫人落船。夫人曰:‘那只船是莞爷的?’礼指以重载者是。夫人令泊其船。芝莞见夫人,忙请曰:‘此战舰也,不便居。请夫人到家眷船中,有人伏伺。’夫人知此船系芝莞积藏,识破机关;乃曰:‘媳妇喜乘此船。今战征时候,非此不可。’莞再三相强,夫人坐而不动。 得功领五百余骑往来驰骋,百姓奔窜石洞。原阁部曾樱,人劝其出遁。樱笑曰:‘吾今日犹得正命清波,幸也!遁何处?’自缢死(曾樱字二云,江西人,丙辰进士。隆武亡,依成功。门人阮文锡、陈恭以僧龛抬下船,至金门王槐家收殓)。”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八年(1651年),我师克厦。”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顺治)八年,巡抚张学圣调提督马得功攻入厦门。”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顺治八年)福建巡抚张学圣遣泉州总兵马得功乘虚入(厦门)焉,尽攫其家赀以去。”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顺治八年,1651年)二月……福建巡抚张学圣按泉郡,侦知成功往粤东,檄驻泉总兵马得功统兵乘虚袭厦门,从五通掩渡。 阮引不战而退。”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八年,1651年)清·提督马得功袭厦,郑芝莞不能御,前大学士曾樱自缢死。” 郑芝莞弃中左所城下船 防守厦门的郑芝莞闻清军袭岛,惊惶失措,席卷珍宝,弃中左所城下船。 清·江日升《台湾外纪》记:郑芝莞“席卷珍宝,弃城下船”。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芝莞闻报,席卷珍宝,弃城下船。” 三月初一日,清军攻入中左所城内,仓猝之间,成功的妻子董氏也带着郑经、怀抱祖宗牌位,乘小舟逃至郑芝莞船上。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成功妻董氏登上此“重载”之船,芝莞恐“识破机关”,再三请她移乘家眷船,董氏坐而不动。后来,郑成功“将董氏所乘芝莞船积藏金银搬充军饷”。 郑鸿逵私纵马得功去 三月初一日,张学圣、黄澍继督后军大队至五通山(今属厦门湖里区,古有码头)。望波涛万顷,到厦门作短暂停留后,难以渡海,三月十二日引还,马得功仍留在岛上。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有记。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先时,马得功既入岛,张学圣及兴泉道黄澍于三月初一日至,见厦门孤悬海外,汪洋万顷,愕然曰:‘此绝地也!若有缓急,援兵岂能渡哉?’即先引回。”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张学圣与兴泉道黄澍、原同安县张效龄督大队至,适潮大涨,遂登五通山。一望波涛万顷,而岛屿孤悬海外,险地也。顾谓澍曰:‘此乃绝地。我若过去,船只不继,缓急岂能飞渡?实用兵之忌。’即下山,引师返。 得功知后军已退,不敢坐镇,走篔簹港,遇郑鸿逵将杨杼素、吴渤与战。得功奋勇,射死吴渤,杼素不敢迫。施郎闻知,率陈埙、郑文星等从厦门港登岸追赶至。 得功战少怯,计穷,遣人驾小船见鸿逵曰:‘虽彼此间隔,各尽其职;然亦无时不悬念公也。今得功奉令过岛,未曾扰一草一木。奈欲退无舟可渡,得功必死于此。得功死,分所当然;但恐此岛人民万不能全耳。且公兄在京,眷口在安平,其能安乎?不如宽得功片刻,假渡而归。一举两得,得功幸甚,即公亦幸甚。乞熟思之!’ 鸿逵动昔日之情,亦以为然,放松高崎守,假渔船数只,渡得功回泉。 (鸿逵初除天津抚院郑宗周坐营,转隶都督孙应龙麾下。登莱之役,应龙失机,逮系天津狱;复与大同巡抚张廷拱同事。未几,与芝龙平红毛功,勋荫锦衣卫掌刑千户。继晋指挥使。癸未,授登州副将。甲申正月,曾应遴荐副将郑鸿逵缓急可用;诏益兵三千,命鸿逵镇守南赣。至弘光嗣位南京,檄守采石矶,以右军都督挂镇海将军印。时得功为标下守备。)”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张学圣督大队至,适潮大涨,登五通山,望波涛万顷、岛屿孤悬,愕然曰:‘此绝地也!设有缓急,岂能飞渡?’即日引还。” 马得功原驻中左所城。据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时后军已退,郑鸿逵带领从广东返回的部分军队到达厦门,“复将城围住”。马得功向张学圣求援,张派漳州参将冯君瑞领兵600往援,遭郑军阻击,不能进城。马得功被困在中左所城内,无法脱身,又估计郑成功主力回师后必遭灭顶之灾,于是派人去安海向郑芝龙的母亲黄氏求情,请黄氏写信给郑鸿逵让他网开一面,放清军返回大陆。 马得功不敢孤军坐镇厦门岛,走筼筜港(“筼筜港”后改称“筼筜湖”,位于厦门岛西南部,原是1个海湾,与大海相通,用作母港码头)。时郑鸿逵已至,围之。马得功退不得。马得功旧时曾任郑鸿逵标下守备,不得已自驾小舟往见郑鸿逵求情。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郑鸿逵碍于母命,除归还缴获的郑芝豹提供的8艘船外,另派30艘兵船将马得功及其部众送回大陆。 郑鸿逵后来写给郑芝龙的信中谈到这件事说:“泉镇马得功贪恋无厌,尚留岛上,被各舟师重围,三战三北,援绝势孤,乃乞命于弟。弟怜海百万生灵纷纷逃窜,不得安生乐业,姑许其请,遂纵舟全渡人马,使得功生还泉郡,弟之力也。”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不数日,鸿逵至,截港攻围。得功欲退不得渡,窘甚。乃谓鸿逵曰:‘公等家口皆在安平,脱得功不出,恐不利公家。’鸿逵患之,且不虞。”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记载此事:“马得功闻后军已退,不敢坐镇,走筼筜港。而鸿逵部将杨抒素、吴勃已至,截诸港,勃战死;施郎复率陈纁、郑文星从厦门港登岸促之。得功尝为鸿逵标下守备,驾小舟见鸿逵而说之,鸿逵纵之去。”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越数日,鸿逵至自揭阳,围得功。得功欲退不能,遣人往说,乃纵之逸。” 附:关于清军抢掠郑氏家族巨额财物问题 清军占领中左所后,把郑氏家族的金银财宝掠夺一空,出征将领的家属也深受其害。除了兵丁抢得少数财物以外,大部分金钱落入了张学圣、黄澍、马得功的腰包。 这批财物的数量相当惊人。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记,郑成功致父书中说:“掠我黄金九十余万,珠宝数百镒,米粟数十万斛,其余将士之财帛、百姓之钱谷何可胜计。”郑成功信中所列金宝粮饷数字虽然比较具体,但这封信实际上是写给清廷看的,难免有所夸张,不能全信。比如“米粟数十万斛”,按当时清军船只的运载能力就不可能在短期内运回大陆。张学圣、马得功、黄澍后来受审时也不可能隐匿这批粮食。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还记,郑鸿逵在致其兄郑芝龙信中也说,清军“侵掠中左,男女遭惨,不可胜数,宝物黄金,计近百万。” 顺治九年(1652年)冬,清廷有意招降郑成功,得到报告说郑成功因厦门财产被抢,“借口索债,兴兵结怨”(《郑成功满文档案史料选译》),对抚、道、镇臣瓜分财宝隐匿不奏大为愤慨,把张学圣、马得功、黄澍和巡按御史王应元革职,扭解京师,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 张学圣、马得功、黄澍拚死不招,一口咬定城中并无财宝,若有私分情形,“甘愿凌迟处死”(《郑成功满文档案史料选译》)。这笔庞大的财富估计当事人用了相当一部分贿赂承审官员,结果三法司议罪时“三四其说”(题本后朱批语),游移不定,最后草率了事。 清·顺治八年郑成功回师厦门 四月初一日回师厦门 郑成功获知厦门失守,大为震惊,部下将士担心亲属安全,“哭声遍闻”,一致主张回师厦门。 跟随郑成功出征的户官杨英在《先王实录》记载: 郑成功对部下将领说:“奉旨勤王,今中左既破,顾之何益?且咫尺天颜,岂可半途而废?国难未报,遑顾家为?” “诸镇亦来劝驾回棹,谓三军各怀家属,脱巾亦是可虞。 藩(郑成功)无奈,姑南向拜曰:‘臣冒涉波涛,冀近天颜,以佐恢复,不意中左失守,将士思归,脱巾难禁。非臣不忠,势使然也。’挥泪痛哭,三军哀恸。 入谕诸将曰:‘班回杀虏,须足粮食,先就近处取粮满载,俟风开驾,何如,’ 诸将曰:‘可。’”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的广东之役固然是抗清运动的组成部分,但像杨英那样描绘得栩栩如生志在勤王,根本不符合当时的形势。其实,杨英对“藩主”事迹的记载有许多溢美掩饰之词,不能轻易相信。连朱希祖在《先王实录·序》(影印本)中都说,该书记载郑成功“勤王”事迹之详,“实为成功大增光彩。”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三月廿五日,郑成功率舟师从大星所一带返航;四月初一日到达厦门时,清·马得功已率部退去3日(或说5日)。 明末清初·黄宗羲《赐姓始末》:“成功自南返泉州,袭者始退。”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夏四月,成功回师厦门。” “成功旋师(“旋师”:回师),得功渡海已三日矣。”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当得功渡厦时,都督郑德、副将周王臣坐快哨,飞奔大星报成功。功即率大队舟师于四月初一日到厦门,计得功已去五日矣。”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八年(1651年)……(厦门)复陷。”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八月(?应为“八年”或“四月”之误),成功还(厦门),复据之。”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成功还(厦门)。”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成功率舟师至,得功已去五日矣。” 成功大悔恨 四月,郑成功回师厦门后,了解厦门失守之事的来龙去脉,对郑鸿逵私纵马得功和郑芝莞失地极为愤怒。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成功大悔恨。”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成功大愤鸿逵卖情,令一应镇将不许赴鸿逵衙署,逵遂移师出屯金门之白沙。成功亲历各要口,亲祭阁部曾樱。改厦门为思明州,以郑擎柱为思明知州。督民夫筑炮台数处,拨劲旅防守。将董氏所乘芝莞船积藏金银,搬充军饷。”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成功大悔恨。” 四月初十日论厦门功罪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四月初十日(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作“四月十五日”),成功郑成功扎营于厦门澳仔(今厦门大学校址),朝服冠带,捧出隆武帝所赐尚方剑,大会文武,议厦门一役功罪。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四月)初十日,成功大会文武,议厦门功罪。” 赏施郎、陈埙、郑文星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实施郎银二百两,陈埙(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作“陈燻”)、郑文星银各一百两。” 斩芝莞 郑芝莞以失机论罪,斩。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四月十五日,郑芝莞应召而来,成功责道:“吾南下时,未敢以地方城池付汝,是汝自请水陆拨镇付汝提调,有失依军令。今有何说?”芝莞归罪于阮引未能阻止清军登陆。成功说:“水师未败,而汝先搬物,身已在船矣。”下令处斩,诸将跪请从宽处理,成功不听,将郑芝莞斩首传示军中。阮引也被处斩;何德革职,捆责120棍;蓝登免罪。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夏四月……承制杀郑芝鹏……按芝鹏以失守罪罪之,奉尚方剑斩以徇(“徇”:对众宣示)。诸将股栗。兵势复振,凡六万余人。”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芝莞以失机论罪当斩。 莞欲辩;而成功已冠带请旨,出隆武所赐尚方剑,斩莞示众。诸将悚然。顷献首阶下,功令悬之街三日,方许收葬。并有‘本藩铁面无情。尔诸勋臣镇将,各宜努力。苟不前进怯敌,本藩自有国法在;虽期服之亲,亦难宥之。’ 谕阮引、何德各困责五十,蓝登姑宽其罪立功。吴勃遣知州致祭,厚恤其家。于是众军股栗,无敢犯。”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斩芝筦。”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出隆武所赐尚方剑斩芝莞。”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以失地军律诛芝莞。” 远鸿逵 时郑鸿逵驻中左所城,郑成功大愤鸿逵卖情,令一应镇将不许赴郑鸿逵衙署。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载: 郑鸿逵致信请郑成功回中左所城,成功派人回答道:“定国公与虏通好,请我似无好意。回报定国,谓不杀虏,无相见期也。” 郑鸿逵自知铸下大错,回信说:“马虏(马得功)之归,盖以吾兄(郑芝龙)身在于清,重以母命故耳。不然,我亦何意何心也?侄有疑吾之言,不亦惜乎?”随即交出全部军队,不再参与郑成功军事,只留下部分船舶从事对外贸易。 后郑鸿逵退屯白沙,筑寨居之,自此叔、侄“相见尤罕”。(按:“白沙”:今晋江市东石镇南端大海之滨的白沙村,是几乎四面傍海的小岛,面积1.8平方公里。)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鸿逵退泊白沙,筑寨居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鸿逵在金门,见成功举动威严,执法无私,亦将船只悉付之。择白沙地方筑寨,广构亭沼,艺植花木,额曰‘华觉’;笙歌自娱。(后患足疾。至丙申,王进功攻白沙寨,成功合芝豹往救,进功退。功移鸿逵居金门。)”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令镇将不许赴鸿逵署。”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鸿逵退泊白沙,筑寨居焉。” 重新布防 郑成功对金、厦重新布防。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成功见鸿逵谢权归隐,擢万礼为前冲镇,陈朝为后冲镇。洪旭守厦门,族兄泰守金门,季叔芝豹同施天福守安平,张进代李寿守铜山;陈霸守南澳,拒南洋许龙、碣石苏利。 【苏利,粤之饶平东界人,流落海丰时,有闽之同安人苏秦,浑号‘大目公’,标掠海上。利与碣石卫民构衅,争杀不休。民潜出海外请秦为援。秦纠党飞船而入,合民击利。利败,秦遂入碣石。利依秦为裨将,所战必胜。秦喜利同姓,益亲信重。秦偶沾疾,利刺秦自代:明末‘五虎乱潮’之一也。后虽投诚,心怀不轨。迨奉旨迁移入内地,利不遵,遂反;为平南王·尚可喜用参将高亮福、守备高亮祯兄弟为前锋,一战而灭。 考之碣石卫旧志,‘花都司’有记曰:‘卫地二十五步,有强龙入海,必有隗嚣、公孙述辈踞此二十秋。’计利兴灭足二十载,时日无多寡,其应验如此。 亮福字玄素、亮祯字履初,海丰赤坡人。玄素当明季之时,潮民苦于缙绅,众共举刘公显为首,玄素其次也。馀马茂素、黄文锦、鲁瑞、黄义、吕云璧、傅君祯、曾十千等,为九军。玄素投诚,授参将。 许龙,潮之澄海人,亦明末‘五虎乱潮’之一,踞南洋横行无忌。后投诚。迨迁移,奉旨入京,官内大臣。】 五月,成功见布置得宜,将师移于金门之后浦,操演阵伍,整顿船只,以俟兴师。” 五月入南溪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五月,郑成功率军入漳州南溪,击败漳镇王邦俊,又击败于漳浦;六月回厦。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五月,成功入南溪。 成功自回厦门,申严纪律,军声大振,率众入漳之南溪。漳镇王邦俊率兵迎战,败绩;又败于漳浦,降者数百人。漳州戒严。”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五月,成功擢戎旗中协林胜为援剿右镇。整大队,领中提督甘辉、左先锋镇苏茂、中冲镇蓝登、宣毅左镇杜辉、援剿后镇陈魁、左冲镇郭义、右冲镇蔡禄、后冲镇林明、前冲镇统领余新、奇兵镇杨祖、智武镇蓝衍等,从南溪登岸。 漳州总兵王邦俊率骑兵一千、步兵二千,列阵于磁灶以待。 杜辉、蓝登奋勇夺先,率众用藤牌厝抵箭迎敌。骑兵不能胜,矢将尽,少却。余新、杨祖出左,蔡禄、陈魁出右,合击。邦俊势孤,遂溃,入城坚闭不出。 六月,成功回厦。旧将黄兴投见,授兴中权镇。平和人黄梧来归,即授副将。以监督陈六御为北镇,管骑兵。”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八年,1651年)五月,成功率众入南澳(应为“南溪”),败漳镇王邦俊。” 七月奉召援粤,不果行 清·顺治八年辛卯(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七月,永历帝驻跸浔州,形势并不乐观,派太监刘九皋奉召寻求郑成功督全师从虎门而入,攻粤东,以分敌势。郑成功即择日整舟师行。甫趋过粤之表里,遇飓风,船各飘散,成功收入潮阳港,篷索损坏,不果行,回师金门后浦。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顺治八年辛卯,附称永历五年)七月,太监刘九皋賫永历诏航海至,成功跪接。宣读请安毕,询帝行在,方知驻跸浔州。 九皋又说: ‘去岁曹志建战败,新虎关失守;马进忠又战败于瓜里,师退武冈州,桂林大震。督师于元华、滇镇赵邦选、胡一清、焦琏在平乐,怀私情,按兵不前,以致全州不能守,严关亦失。 十月,宁远伯·王永祚与胡一清俱乏饷,入桂林,榕江一带咸空壁。留守瞿式耜命赵邦选出城御敌,选不遵,再促之,挈家去。杨国栋、马养麟出小路,兵溃,一清亦奔窜。独式耜危坐署中,总兵戚良勋率五骑至,劝式耜速出,再图后举。 耜不允;曰:「汝去!汝去!我去不过多活几日。自古及今谁不死?」挥良勋出。 总督张同敞亦自灵州逃回,闻城空,惟留守在,入见式耜,曰:「将奈何?」 耜应以「封疆之臣,当死封疆,子无留守责,盍去诸!」同敞愿同死。 耜回顾左右,惟一老兵而已。令老兵于城上召中军徐高入,将敕印付之,令驰行在。遂张灯取酒,相向而饮。天微曙,数骑至,执耜与同敞去见定南王·孔有德。 德举手问:「谁是瞿阁老先生?」 耜曰:「余是也。欲何为?城既陷,惟求一死。」 德曰:「吾断不杀忠臣,先生何自苦?」 耜曰:「天朝大臣,岂你所可说乎?」 德曰:「本藩亦先圣苗裔,天命所在,岂有逆乎?」 同敞厉声曰:「你不过毛文龙下走耳,毋辱先圣!」德大怒,喝左右缚之。 耜曰:「此官詹司马张同敞,不可辱!」德笑而释之,还其衣寇。 二人坚请死,德令暂出别居,遣官劝之剃发,二人不屈。又令为僧,曰:「为僧乃剃发之渐。发短命长,不为也。」绝粒。 十一月十七日,受刑给事中金堡已为僧,僧名「金释」。上书定南王,请葬瞿式耜、张同敞。吴江杨艺为具衣冠,葬于北郊之原。 帝闻报,自梧州趋浔州。陈邦传谋劫驾,帝遂冒雨而走,诸臣在后,多被劫掠。至南陵,从行者惟严起恒、王化澄、马吉翔、庞天寿等。并议调孙可望、李定国,合师恢复。因此特差九皋从龙门渡海,来求藩主,督全师从虎门而入,攻粤东,以分其势。’ 成功曰:「君父有厄,焉敢坐视?」即择日整舟师行。甫趋过粤之表里,遇飓风,船各飘散。成功收入潮阳港。篷索损坏,不果行,回师金门后浦。” 七月施琅降清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五月廿日,郑成功以施琅违令擅杀郑氏旧将曾德,认定他反形已露,密令拘捕施琅和其弟施显、父施大宣。施琅用计逃脱至安平。七月,郑成功杀施显、施大宣,施琅被逼投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授同安副将,统兵驻扎同安,与郑成功对抗。(详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施琅》)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明左先锋施琅来降。 琅,晋江人也。事成功,年最少,知兵善战,自楼橹旗帜阵伍之法,皆琅启之。 前在南澳,兵付苏茂代将,意回必复任。成功不与,遂请为僧。 成功令再募兵,许授前锋镇。偶有亲丁曾德逃于成功营,琅擒治之。成功驰令勿杀,琅竟杀之。成功大怒,捕琅并逮其家口。琅乘间逸去,密渡安平依郑芝豹。成功收其父大宣及其弟援剿左镇施显,杀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五月)左先锋施郎从将曾德犯法当死,脱逃赂匿成功左右,郎侦擒之。功驰令勿杀。郎曰:‘法者非郎敢私,犯法安能逃?使藩主自徇其法,则国乱矣。’促令杀之。但持令者乃德挚友,回而不述执法前言,徒诡说‘尔欲以藩令胁吾,面叱杀之’之语。成功大怒。次日,传诸将入船,令右先锋黄廷收郎,并父大宣、弟显贵,交林习山守于巨舰。习山令副将吴芳看之。 是晚有到船访郎者。曰:‘命不保矣,随登岸去。’ 郎急谓显贵曰:‘危在旦夕,兄弟岂可俱毙?弟年壮,速当计脱!’ 贵曰:‘兄雄略胜弟十倍。且我有子,兄尚无嗣。吾与父当之,兄急行,勿多语,恐有漏泄。’ 郎起,佯喜语吴芳曰:‘吾以藩主欲杀我,谁知欲令我备铠甲。此易事也。’取酒与芳欢饮毕,恳芳曰:‘伴我登岸,往见当事。’ 芳见郎举动雀跃,又以父与弟在船,遂信焉。令人随之登岸。郎曰:‘大路恐遇人不便,由小径行。’芳之随者是之。至草仔埯,郎出铁锥锥死芳之伴者三人,走匿曾厝埯石洞中。 是晚,成功闻报大怒,困林习山欲杀。拘吴芳妻子,令芳侦寻赎罪。 二十一日出令,收大宣、显贵,斩之。严禁船只,晓谕搜索。 郎匿数日,饥饿难当,乘昏,奔其部属左营苏茂署(时茂顶郎左先锋镇缺),茂方晚食。郎见激之曰:‘闻藩主千金高爵购我,细思贤弟与我最厚,特来相寻,免被他人邀功。’ 茂曰:‘茂虽不肖,岂肯卖镇主以求荣乎?且公投生非投死也。茂虽死亦不肯为,公幸勿疑!’饬守门者秘勿扬,随饮郎,藏之。次夜,令心腹备小船载郎去安平,投施天福依芝豹,求为排解。 俄而成功知,往召,郎已逸内地。成功得回报,愤其叔父市恩放郎(郎于顺治四年依成功,至逃,共住四年耳)。”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八年,1651年)施琅来归。”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左先锋施琅叛降,清使守同安。” 加强厦、金抗清基地建设 经厦门一役,郑成功随即加强厦、金抗清基地建设。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成功亲历各要口,亲祭阁部曾樱。改厦门为思明州,以郑擎柱为思明知州。督民夫筑炮台数处,拨劲旅防守。将董氏所乘芝莞船积藏金银,搬充军饷。” 加强军事建设 一是招诸岛。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命洪政招诸岛,悉听约束。” 郑成功亲历厦门各要口视察,筑寨堡,拨将镇守;联合各路抗清义军,派遣洪政招安铜山、南澳、闽安诸岛,完成了郑芝龙旧部的统一,壮大军事力量,结成海上长城。 二是扩充、整编军队。 郑成功在厦门扩充军队,部众达4万人,军威大振。 建立“五军”制,各路军均整编为左、右、中、前、后5军;军下设镇,陆军分为72镇、水师分为20镇,每镇辖兵1200人。郑成功自领中军,以冯澄世为参谋。又设军器局督造兵器,装备部队。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乃分其军为五,林察为左军、周瑞为右军、张名振为前军、周鹤芝为后军,而自为中军;蔡福为司马,泉州冯澄世、潘庚钟、纪举国、同安林俞卿等为参军。” 平时,郑成功尤重水师训练, 他辖下的水师“舳舻阵列,进退以法,将士在惊涛骇浪中,无异平地,跳踯上下, 矫捷如飞”。 发展海上贸易 郑成功进一步发展海上贸易,解决给养。 郑成功继承其父郑芝龙“无海即无家”的思想,建立的地方性政权基本上属于海上政权,因此积极拓展海洋空间。此举虽是明清鼎革特殊的政治环境逼出来的,军事和商业的复合服务于国内的战争,但它的前景是东亚的海洋竞争和中国海洋经济成为沿海地方社会的普遍追求。 郑芝龙在明朝东西洋贸易制度的框架内实现了民间海上力量的整合,郑成功则进一步把东西洋贸易制度系统化、军事化。郑成功海上政权虽是地域性的,但他“利用集中的有组织的社会暴力”(马克思语),使东西洋贸易制度提升一个层次。 郑成功在厦门及其附近设仁、义、礼、智、信海路5行,在京师、苏杭、山东等处设金、木、水、火、土山路5行,是谓“五商”,把内地货物集中到厦门,然后转贩日本、台湾和南洋各国。又设裕国库和利民库,负责稽算东、西二洋的船本利息,以及“五商”各行出入的银两。 郑成功平均每年投入海外贸易的商船约在46-50艘之间。顺治八年(永历五年,1651年),郑成功遣使通日本,日本以铜、铅相援。十二月,接受参军冯澄世关于“修书与日本通商,下贩吕宋、暹罗、交趾等国”的建议,以晋江县安平为主要贸易港口,通贸日本等国。其中,用于日本贸易约30艘,用于东南亚(今越南、柬埔寨、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的贸易约6~10艘,从事中国→东南亚→日本→中国三角贸易约10艘。这些商船是官营的,且具有军队背景,必要时可征集参战。 郑成功还鼓励散商经营海洋贸易,发给船舶国籍证明文件的“牌”,征收具有商业税、保护费性质的“饷”,把零散的海上社会群体集合在他的管理之下,形成挑战外洋的合力,这就使东西洋贸易制度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因此,荷兰人视他为南中国海的统治者,尊称他为“伟大的长官国姓爷”。 由于实行“通洋裕国”政策,厦门财货充裕,抗清斗争有了雄厚的物质基础。 鲁监国·朱以海南奔厦门 清·顺治八年九月初二鲁监国失守舟山 时鲁监国·朱以海(鲁王)扼守舟山,联络内地复明武装开展抗清运动,既对江浙清朝统治构成威胁,又牵制了清军主力不得进入福建,为郑成功的扩充力量创造了条件,清朝当局对此甚感头痛。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鲁监国六年,1651年)七月,清军大体上平定四明山区的抗清武装。八月廿二日至九月初二日,清军进攻舟山,与鲁监国部展开会战,舟山失守。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总督陈锦克舟山。” 鲁监国、张名振、张煌言、阮美、阮骏等人被迫移舟南下温州海域周鹤芝部驻地的三盘。遭清军袭击后,又南下沙埕,“沙埕而南即是闽洋海道”。 尽管鲁监国部兵力还相当可观,但士气低落,粮饷、住房困难,亲属的被俘杀又在心理上造成难以言喻的隐痛,在海上飘泊无定,导致部分将领对前途失望。都督·静洋将军·张英,都督·挂印总兵·阮述、阮玉,新袭荡胡侯·阮美(阮进之弟),都督·总兵阮捷、魏宾等,先后赴福建闽安向清方投降。张名振只好带领其他兵将,保护鲁监国乘船来到海坛岛,这里已属于郑成功据守的范围。 郑成功原尊奉隆武帝,后遥奉永历帝,一直不承认鲁监国的正统地位。朱以海和拥戴他的定西侯张名振、平夷侯周鹤芝、英义伯阮骏等在浙江沿海站不住脚,没有自己的地盘的情况下,进入郑成功的势力范围是迫不得已的。 清·顺治九年正月进驻厦门 清·顺治九年(鲁监国七年,永历六年,1652年)正月,郑成功同意鲁监国·朱以海和部众进驻厦门。 朱以海到达厦门的日期,杨英《先王实录》、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卷1》(定本)说是永历五年(1651年)十二月,黄宗羲《行朝录·卷4》记是鲁监国七年(1652年)正月初一日。江日升《台湾外纪·卷3》误记是1653年十月。应以《朱舜水集·卷4》收定西侯·张名振这年致朱之瑜书云:舟山破后,“遂扬帆南下,正月已抵厦门”为是。 鲁监国的随行人员,任光复《航海纪闻》载有:定西侯·张名振、大学士沈宸荃、“兵部右侍郎张煌言、曹从龙、太常寺卿任廷贵、太仆卿沈光文、副使马星、俞图南、少司马兼大理寺卿蔡应昌、任颖眉、兵部主事傅启芳、钱肃遴、陈荩卿、张斌、叶时茂、林泌、侍读崔相、中书丘子章、赐蟒玉侍郎张冲符、行人张吉生、张伯玉、总兵张之先等,锦衣卫杨灿、内官陈进忠、刘玉、张署、李国辅、刘文俊数人而已。” 李肃求《鲁之春秋·卷2》也载:顺治九年,“东阁大学士沈宸荃、兵部侍郎张煌言、任颖眉、曹从龙、蔡登昌、张中符(即任光复所记之张冲符)、太常卿陈九征、任廷贵(即任光复)、太仆卿沈光文、监军副使马星、俞图南、侍读崔相、郎中范可师、万时辂、主事林泌、钱肃遴、傅启芳、陈荩卿、张斌卿、叶时茂、中书舍人丘子章、行人张吉生、张伯玉、监纪推官陈豸、钦天监丞杨玑、定西侯张名振、总兵张子先等,锦衣卫指挥杨灿、内监陈进忠、刘玉、张晋(即任光复所记之张署)、李国辅、刘文俊扈监国次中左所,寻居金门。” 由于郑成功不承认鲁监国政权,见面礼节成了问题。郑成功同幕僚冯澄世、潘庚钟等商议后,决定自己以隆武帝曾授予的宗人府宗正的身分出面接待。这意味着把朱以海当作明朝宗藩,只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和在生活上给予优遇,不让他作为明朝的正统象征(翁洲老民《海东逸史·卷2》)。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永历九年,顺治十二年,1655年)鲁王航海来依成功,未至,议接见礼。 潘庚钟曰:‘鲁虽监国,而藩主奉粤西正朔,均臣也,相见不过宾主。’ 成功曰:‘不然。外藩于诸王非敌体,况监国乎?用宾主则纪纲混矣!吾以宗人府宗正见之,则两尽矣。’” 张煌言写于壬寅年(1662年)的《答闽南缙绅公书》也说:“犹忆壬辰(1652年)之春,不肖同定西侯·张公(张名振)扈从南下,蒙延平殿下(延平王•郑成功)谊笃瓜瓞,慨然安置。”所谓“谊笃瓜瓞”,即指以宗人府宗正身分接待。 不久,朱以海被移往金门居住。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名振进奉鲁王南奔,成功使迎居金门。” 郑成功与鲁监国政权的关系 鲁监国和他的文武官员、随从军队南下福建厦门、金门地区之后,同郑成功的关系是南明史上一个比较复杂而微妙的问题。由于文献记载有的出自亲郑文人笔下,有的出自拥鲁官员描写,口径出现很大差异。 就实际情况而言,鲁监国和郑成功都是自成系统的抗清复明势力,谈不上谁管辖谁。舟山失守后,鲁监国为首的官员和军队没有立足之地,借居于郑成功的控制区,本是一种渡过难关的权宜之计。 张名振在这年年底给朱之瑜的信中说:“别后狡虏窥关(定关,即定海),三路并至,不意荡胡(荡湖伯·阮进)以轻敌阵亡,虏骑遂得飞渡。不佞直指吴淞,幸获全捷,而孤城(舟山城)援绝,死守十日,竟为所破。不佞阖门自焚,而全城被僇矣!奈败军之余,尚思卷土,但虑势力单弱,遂扬帆南下。正月已抵厦门,国姓公眷顾慇慇。近在整顿军营,明春三、四月,必去舟山矣。”(《朱舜水集·卷4·书简1·附“张定西侯来书”》,中华书局,1981年8月) 张名振是鲁监国政权的主要将领,这封书信不仅对舟山失利作了准确的叙述,更重要的是表达了借居金、厦以后,他和同事们正在“整顿军营”,准备卷土重来,将于次年三、四月间收复舟山群岛。 但是,郑成功却另有考虑。他采取的措施是把鲁监国及其文臣变成自己的“寓公”、“宾客”,对鲁监国的军队则采取容纳和逐步改编的方针。 张煌言和曹从龙都是鲁监国政权的兵部侍郎,后来张煌言在《曹云霖中丞从龙诗集序》中回忆道:“岁在壬辰(顺治九年,1652年),予避地鹭左(“鹭左”:“鹭岛”、“中左所”,即厦门),云霖俨然在焉,欢然道故。予时栾栾棘人耳,不敢轻有赠答;而云霖囊中草多感时悲逝,亦不肯轻以示人。”(《张苍水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10月) 对于鲁监国的将领,郑成功一方面保留他们原来的爵位,另一方面又把他们纳入自己的军事编制,如派张名振管水师前军,周鹤芝管水师后军,阮骏任水师前镇。亲郑史籍如阮曼锡《海上见闻录》根本不提鲁监国,在永历五年(1651年)十二月下直书:“定西侯·张名振、平夷侯·周鹤芝、英毅伯·阮骏等自舟山来归,俱授水师镇。” 不少论者受这种影响,误以为鲁监国的兵将南下金、厦之后,都变成了郑成功的部下。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应说有一部分兵将转入了郑成功藩下,而以张名振为首的大多数鲁监国兵将仍然保持自己的系统。 鲁监国·朱以海和忠于他的文官武将同郑成功维系着一种带有依附色彩的同盟关系,他们从来不承认自己是郑成功的部属。顺治十五年(永历十二年,1658年)徐孚远偕永历朝廷兵部职方司黄事忠、都督张自新航海取道越南赴昆明朝见,途中为安南国所阻,徐孚远给安南国王的信中就说:“同赐姓藩大集勋爵,结盟连义于闽岛,与赐姓藩为寮友。”(徐孚远《交行摘稿·附林霍所作小传》)这种同盟关系在张煌言诗文集中也可以得到印证。 南明·永历帝的正统地位 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郑成功与鲁监国双方都承认偏处西南的永历皇帝为正统,大体上维持着相互依存的同盟关系。 清·顺治九年(南明·永历六年,鲁监国八年,1652年)三月,朱以海决定放弃监国名义,派使者上表给永历朝廷。这就是张煌言所说:“适滇黔之拥戴,是用归藩。”(《张苍水集·第1编·冰槎集·祭监国鲁王表文》) 黄宗羲《行朝录·卷4》记,鲁监国八年“三月,王自去监国号”。 《海东逸史·卷2》记:“三月,王自去监国号,奉表滇中。”按,当时永历帝尚未入滇,所记有误。 朱之瑜《朱舜水集·卷2》内收《监国鲁王敕》,尾署“监国鲁九年三月日”,敕文中有“且今陕、蜀、黔、楚悉入版图,西粤久尊正朔,即闽、粤、江、浙亦正在纷纭举动间。……兹特耑敕召尔,可即言旋,前来佐予,恢兴事业,当资尔节义、文章。……” 在共戴永历的旗帜下,唐(唐王)、鲁(鲁王)之争基本化解,代之而起的是郑成功同永历朝廷的若即若离。 鲁监国政权留下的文官武将如张名振、张煌言、徐孚远等人在内心里比郑成功更效忠于永历帝,只是由于关山阻隔,自身力量又比较单薄,处境相当困难。这表现在一方面他们希望同郑成功保持良好关系,共赴国难;另一方面又得防止郑成功把自己有限的兵力悉数吞并,甚至撇开永历朝廷同清朝媾和。 岛师入漳 清•顺治八年 九月郑成功入攻漳浦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九月,郑成功率军入漳州域,在漳浦、海澄磁灶两败清·漳州总兵王邦俊。王邦俊避入漳浦城。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九月,成功复率众入攻漳浦。王邦俊来援,被甘辉所败,追至马口始收军。”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郑成功)引兵入漳州。”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永历五年,顺治八年,1651年)九月,成功攻漳浦,战于南溪。王邦俊战溃,入城不出。” 十一月同安小盈岭打援 清•福建陆路提督杨名高自福州统兴化、泉州各镇营步骑援漳,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十一月,郑成功迎战于同安小盈岭。杨名高大败,退回泉州。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 “冬十一月,提督杨名高与郑成功战于小盈岭,名高败走。 名高自福州率步骑援漳,成功迎战于小盈岭。名高大败,仅以身免。”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提督杨名高接王邦俊‘海逆猖獗’报,统兴、泉各镇营进剿。 成功侦知,令蓝衍、杜辉为先锋,以苏茂、郭义私过小盈岭之左埋伏,杨祖、蔡禄衔枚伏于小盈岭之右,听号炮三声,各抄出夹攻,使彼首尾受敌。又令甘辉、余新为监阵接应,陈魁、黄梧为救援。自领林明、刘巧、林胜等,登山顶观战。 名高知成功兵屯小盈岭,即以骑兵五百为先锋,分步兵三千为二队以应之;又以骑兵六百作二队,为左右救援;自领骑步三千迎战。 时冬十一月,天气严寒,名高谓诸将曰:‘海贼赤脚,可乘今日冻栗击之。’遂进,遇于岭下,两相交锋,胜负未分。 成功令林明发炮。明连发三炮,而杨祖冲出。高分兵接御,苏茂、郭义从后抄杀。高队大乱,死者甚多。名高退回泉州。”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顺治八年)十一月,提督杨名高援漳,与郑成功战于小盈岭,败绩。”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提督杨名高赴援,战于小盈岭,名高败绩。”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清•提督杨名高统兴泉诸营,进至小盈岭。成功营连发三炮,岭左右伏起,名高队大乱,退驻泉州。”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八年,1651年)十一月,与都督杨名高战于小盈岭,名高大败。” 十二月进陷漳浦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十二月,郑成功乘小盈岭之胜,进取漳浦,守将杨世德、陈尧策以城降。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顺治八年,1651年)十二月攻漳浦,知县某出降。”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辛卯·清·顺治八年(明·永历五年)》:“成功乘势攻漳浦,守将陈尧策以城降。”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清·顺治八年,南明·永历五年,1651年)十二月,成功乘胜旁掠诸县。漳浦守将杨世德、陈尧策(字邦缵,系功之旧将)献城投降。授世德英兵镇,尧策护卫前镇,林其昌为漳浦知县。”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郑成功)进陷漳浦。”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成功乘胜进攻漳浦,守将杨世德、陈尧策出降。”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八年,1651年)十二月取漳浦。” 十二月郑成功第二次向日本乞师请援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 “成功见士卒繁多,地方窄狭,以器械未备、粮饷不足为忧,遂与参军等潘庚锺、冯澄世、蔡鸣雷、林俞卿共会议。 澄世曰:‘方今粮饷充足,铅铜广多,莫如日本,故日本每垂涎中国。前者翁太夫人(田川氏)国王既认为女,则其意厚。与之通好,彼必从。藩主何不修书,竟以甥礼自待,国王必大喜,且借彼地彼粮以济吾用。然后下贩吕宋、暹罗、交趾等国,源源不绝,则粮饷足而进取易矣。 成功是之。令兄泰造大舰,洪旭佐之(旭字念尽,同安人)。以甥礼遣使通好日本。国王果大悦,相助铅铜;令官协理,铸铜熕、永历钱、盔甲、器械等物。 以原县(指漳浦县)户掾黄恺(号龙剑,有口辩材能)为徵饷官,以督徵泉、漳、福、兴沿海地方,以资军饷。 阮骏、阮美自舟山来归,令原船听用。” 顺治八年辛卯(日本·庆安四年,1651年)十二月,郑成功第2次向日本乞师请援。时日本天皇是后光明天皇,江户幕府的将军是德川家光。 徐鼐《小腆纪年·附考》中说:“(辛卯十二月)明·朱成功(郑成功)取漳浦,遣使通好日本。”据后文说,这次是郑成功为了补充物资的短缺,根据参谋冯澄世的献策,向日本接待物资,以此补充短缺,同时卖给吕宋(菲律宾)、交趾(越南)、泰国等,以获取利润。文中曾写到:“已获日本铅铜之助。” 另外,如中村久四郎等人所诉,可以想象郑成功等人的军中已经有日本刀和日本式的甲胄等。 由此,完全可以想象郑成功一直从日本获取某种援助。即使没有幕府的正式援助,也会有民间人士某种形式的声援。 清•顺治九年 正月初三日陷海澄 清·顺治八年(1651年)十二月,海澄守城参将赫文兴[《海上见闻录(定本)》、江日升《台湾外记》等书误作郝文兴]遣人密款于郑成功,成功允之。(“海澄”,古县名,属漳州府,县治在今漳州市龙海区海澄镇。) 顺治九年壬辰(南明•永历六年,1652年)正月初三日[《海上见闻录(定本)》、江日升《台湾外记》等书误作正月初二日],郑成功率船舰2000余号,直航漳州府海澄港口。赫文兴、署海澄知县甘体垣开城降,郑成功授赫文兴为前锋镇。刀笔吏、同安人周全斌亦降。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壬辰正月,海澄守将郝文兴举城降。”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 “春正月,成功攻海澄,守将郝文兴以城降。 成功引兵向海澄,是日潮乍涨,舟达城垣。守将郝文兴降。成功以举人黄维璟、冯澄世先后知县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6》:“[清·顺治八年(1651年)十二月]海澄守将郝文兴遣人密款于成功。功允之,授兴前冲镇。”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顺治九年壬辰(附称永历六年)春正月初二日,成功乘潮大涨,航船直抵中权关。郝文兴迎成功入城安民,以黄维璟知海澄县事。 有同安浯州人周全斌投谒(斌,刀笔吏,有文武才。浯州,金门别号),功问恢复进兵策。斌对曰:‘若以大势论之,藩主志在勤王,必当先通广西、达行在,会孙可望、李定国师,连?粤东,出江西,从洞庭直取江南,是为上策。奈金声桓、李成栋已没,广州新破,是粤西之路未得即通,徒自劳也。今且固守各岛:上踞舟山,以分北来之势;下守南澳,以遏南边之侵。兴贩洋道,以足粮饷。然后举兵取漳、泉,以为基业。陆由汀郡而进,水从福、兴而入,则八闽可得矣。’ 功大悦,曰:‘此诚妙论!’授全斌房宿镇。”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九年正月,(郑成功)陷海澄。”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顺治)九年,陷海澄。”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海澄郝文兴亦遣人通款,遂入海澄。 同安周全斌亦降。”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壬辰正月取海澄,守将杨世德、陈尧策、郝文兴皆降。” 正月初十日郑军围长泰 清·顺治九年壬辰(南明·永历六年,1652年)正月初十日,郑军入围长泰,二月初三日攻城,清•知县传永吉中炮死,但城不得下。值清·总督陈锦援兵至,三月初七日郑成功只得解围去,移营江东。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顺治九年,1652年)正月……围长泰县。”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 “成功乘胜攻长泰…… 成功遣中提督甘辉攻长泰,遇副将王进于北溪。二人俱雄健著名,久念一决雌雄。乃奋戈傅矢,两马相当,自巳(9—11时)至午(11—13时),纵横跌荡,观者竦踊。既而两家兵至,乃解。”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顺治九年壬辰,附称永历六年)春正月……初十日,功遣各镇从江东入攻长泰。王邦俊率兵援之,相遇于溪西,俊失利。二十三日,俊复来援,败回。”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永历)六年(顺治九年,1652年),围长泰,清•知县传永吉中炮死。总督陈锦援之,成功解围,移屯柳营江。”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九年,1652年)二月取长泰。” 二月转克漳州属邑,遂围漳州城 清•顺治九年(南明•永历六年,1652年)二月,郑成功转克诏安、南靖、平和,遂围漳州城。 顺治九年韩岱等为《海寇继陷海澄、平和二邑,阻绝要路,据实奏报事》题本(《明清史料·己编·第2本》)载: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正月初十日,郑成功分兵切断由泉州通往漳州的要道江东桥,清·漳州总兵王邦俊据守漳州府城(今漳州市区)。正月十二日,郑军占领平和县,漳州“乡民竖旗响应,四面皆敌,孤城单危,势在急迫,万难支吾”。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成功乘势拔长泰,漳州属邑俱下。”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二月复平和、诏安、南靖三县,进围漳浦县府(?应为“漳州城”)。”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成功复取诏安、南靖、平和,遂围漳州。”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遂围漳州,下漳属邑。” 二月初二日围攻漳州城不克 二月初二日,郑军奋勇围攻漳州府城。清军负隅顽抗,郑部游兵营吴世珍中炮亡,强攻未能得手。郑成功下令火器营何明带领士兵挖掘坑道,准备掘进至城墙底下时填塞火药,用放崩法轰塌城墙,乘势突进府城。三月初七日,点燃引线,火药爆发,才发现因测量距离不准,坑道尚未挖到城墙底下,爆破计划失败。 清·浙闽总督陈锦见漳州危急,火速抽调浙、闽两省兵力来援。三月初十日进至马蹄山,与郑军相距5里;十三日两军合战,陈锦部大败,兵员器械损失很多。陈锦和福建提督杨名高、右路总兵马得功退到同安城外扎营。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北督陈锦来援,败之。”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 “三月,总督陈锦及郑成功战于江东桥,大败。 王进入长泰,甘辉日夜攻城,弗克。 会总督陈锦来援,成功选精锐迎战于江东桥北。陈锦狃先年同安之捷,颇轻敌,全军皆没,奔回泉州。”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顺治九年壬辰,附称永历六年)二月初三日,功督令攻城,游兵镇吴世珍奋勇先登,被炮打死,城不得下。成功密遣火器镇何明凿地道击之。甫开凿,报总督陈锦提兵至。 三月初七日,功移营江东。 初十日,锦师札牛蹄山,相去仅五里。 锦欲进兵,提标右营游击张玉谏曰:‘海贼国姓,少年英勇,诡计甚多。现札江东,未可陡进。且踞守于此,遣人密通漳镇,另调一旅,由长泰小路出,从中冲出,使彼首尾不顾。’ 锦喝曰:‘皆是尔这班怕死的,虚糜君禄,养成祸胎。这样蝥贼,何足挂齿?本部院前在小盈岭一鼓破之。本该割尔头以儆慢战之罪;姑念用人,暂且记罪。如若再犯,决难轻恕!’ 锦实狃于同安之胜,不以成功为意(陈锦曾同佟鼐、李率泰为三大人,督提督赵国祚攻邱缙于小盈岭复同安县有功,是以擢福建总督)。 十三日,锦率诸军冲营逼战。功令苏茂、林胜迎敌,杜辉、吴豪旁出合击。锦军大乱,退札于同安之凤尾山。”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锦进战失利,退至同安。” 三月清·水师犯厦 清•顺治九年(南明•永历六年,1652年)三月,清·陈锦既驻同安,派水师犯厦门,郑成功令陈辉督水师迎战,两军遇于崇武,清军战败,弃船登岸逃跑。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顺治)九年,总督陈锦驻同安县,攻厦门,不克而还。” 三月十三日清·总督陈锦被其奴库成栋弑杀于同安凤尾山 清·顺治九年(1652年)三月初十日,清·总督陈锦师札牛蹄山,与郑军相去仅5里;十三日,陈锦率诸军冲营逼战,败,师次同安凤尾山(凤凰山)。陈锦因兵败羞惭愤怒,偶食不如意,大鞭挞其奴库成栋。库成栋怀恨,夜携匕首刺锦,割其首级,潜奔献成功。次日,成功以“杀主求荣”斩首示众。 长泰守将李清(或作“李青”)闻陈锦失利被刺,三月十八夜弃长泰城遁,郑成功遂入城。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顺治九年,1652年)七月七日(?),陈锦为其内史李进忠等五人所刺,以其首来降。” 明末清初·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记:三月间陈锦“为其家丁库成栋所刺,来归,赐姓赏其功,以其杀主,阴令杀之。”(郑成功曰:“仆隶之人,而皆戕其主,天下无刑也。”赏其功而终诛之。)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 “秋七月(?),库成栋杀其主、总督陈锦,归成功,诛之。 陈锦军于凤尾山,惭江东之败,号令峻刻,为其仆库成栋所刺,持首归成功。 成功叹曰:‘仆隶之人而叛其主,是大逆也。大逆何以劝后?’命斩以徇。 成栋疾呼曰:‘陈锦暴戾不仁,众心已离,宽我一死,必有望风续至者,八闽可不劳而定也!’众咸为之请。 成功曰:‘得八闽者,一时之私利也;诛叛逆者,万世之公义也。吾终不忍以一时之私利,废万世之公义焉。’命斩之。” “成功乘胜攻长泰,拔之。王进独以数十骑遁入漳州城。(漳州)属邑俱下。” “成功乘势拔长泰,漳州属邑俱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锦)……退札于同安之凤尾山,羞惭愤怒,偶食不如意,大鞭挞其奴库成栋。栋恨,夜携匕首刺锦,割其首级,潜奔献成功。功佯喜厚赏之。次日,会文武,令收栋。栋称‘无罪。 功曰:‘尔杀主求荣,天下之大罪人也。本藩决不用此不义罪人。’令斩首示众(有记锦于七月,误也)。 长泰守将李清闻锦失利被刺,十八夜弃城遁。功入城安民,以冯澄世为知县。擢黄廷为前提督,黄山为后提督。”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厮养库成栋刺我总督陈锦以献,成功赏而杀之。”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载:“锦师次凤凰山,为其奴所杀,以其首奔成功。”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陈锦)为其奴库成栋所刺,奔投成功。成功佯喜,厚赏之;次日,大会文武,数其叛主罪诛之。 长泰守将李青弃城遁,城遂陷。” 【按:关于陈锦被刺的时间,史料有云三月者,亦有云七月者。 除上述外,又如清·顺治十二年(1655年)四月十五日刑部尚书刘昌等为审拟“总督遇害”事题本(《郑成功满文档案史料选译》)载:陈锦的家奴李进忠、李忠、卢丕昌、陈恩等怀恨在心,暗中商议把陈锦杀了,带上总督印信逃往郑成功处献功。七月初七日晚上,李忠把陈锦刺杀于同安灌口帐篷中,慌乱中除李进忠逃至郑军外,李忠等人都被擒获。 考之漳州之役全过程,似应以三月十三日为是。】 四月郑军再围漳州城 清·顺治九年壬辰(南明·永历六年,1652年)四月,成功督大队出围漳州城。 五月,陈锦派浙江金华总兵马进宝(马逢知)统兵援漳。在马进宝直抵漳州城下时,以为漳州已经解围,高兴了一阵子。郑成功知道漳州城内粮食不多,清援军入城势必增加困难,于是下令对马进宝军不加阻击,任其长驱直入城,随即发兵切断其后路,继续围困(《台湾外纪·卷3》)。不久,马进宝就发现中了郑成功“粮尽自降”的计谋(《海上见闻录[定本]》),但为时已晚。清兵王邦俊、马进宝2部被困漳州城内,曾一道开东门出战,被郑军击败,认识到凭城中兵力根本不足以进战解围,从此只能闭门固守。 八月,值秋霖,郑成功虽引镇门水灌城未果,然漳州城内军民困顿不堪,死亡塞户矣。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 “夏四月,成功攻漳州。成功引兵围漳城。 五月,浙镇马逢知(原名进宝),率兵来援。纵其入城,引兵出战,连败之。遂婴城固守不出。成功累攻不下,乃拥镇门之水以灌之。堤坏不浸,复列栅围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顺治九年壬辰,附称永历六年)四月,成功督大队出围漳州,札南院,凡各县钱粮,徵解军前。 陈锦当被库成栋刺死,将首级盗去,次早方觉,追之不及。众军无主,各星散回汛。抚提会题,又得漳州紧报,随驰调浙镇马逢知(原名进宝,浑号金衢马)率兵援漳。 成功会诸将集议。 甘辉曰:‘逢知至,辉愿领兵御之。’ 功曰:‘不然。凡行兵之道,岂可全恃勇力?当明彼此之情。今陈锦新丧,提调无人,抚提以素称饶勇之逢知,著其前来,必以一当百。勿战,纵之入城,然后围之。城内多添人马,粮食易竭。外调既迟,内势窘促,破之必矣。’诸将拜服。即驰令‘自万松关以及龙江一带,悉撤避。援兵至,勿阻他。但扬威而已,纵之入城’。 逢知果恃勇猛,率精锐马骑一千、步卒三千,飞驰至灌口、深青地方,无人敢敌,悉避之。待欲安营,忽四面摇旗呐喊,似逼战状,终夜如是,兵马不敢卸甲。后路漫山遍野,连营屯札;惟有往漳一路无阻。 甘辉前来邀战,逢知因一夜不宁,人马咸倦,不敢恋战,且敌且退,走入漳城。成功袭其后,仍将城围困。马逢知退入城,养精锐数日,领所带精骑,开东门,直冲成功营垒。功令陈胜、陈斌、苏茂、萧泗四将迎战,自领甘辉、周全斌、陈尧策、郝文兴等四面云梯临城。逢知无心恋战,弃阵回衙。邦俊出兵接应,死伤甚多;而外援遂绝,势益危蹙。成功百计攻击,昼夜不绝。逢知、邦俊悉力堵御,功不能克。 巡抚宜永贵先接塘报,屡称马逢知所向无敌,统兵入漳,以为围解。迨后羽檄踵至,知成功用赚兵计,赚逢知入城,连逢知俱围在内,攻打甚急。永贵遂集船二百馀号,效击魏救韩法,出攻厦门。功令甘辉为帅,督水师御之。相遇于崇武,辉大胜,报捷。成功急攻城,逢知虞内变,将所带之兵杂守陴堵,随坏随筑。功屡犯,损伤甚多,而计亦拙。 八月,时值秋霖,张名振献计曰:‘离城三十里有镇门者,两山夹岸,可将木石塞满,激水灌城。’ 功曰:‘此计诚妙。’令甘辉、周全斌、陈尧策、陈斌等,督诸镇监攻四门。自领张名振、黄廷、黄山、萧泗等至镇门,令兵士将大木于象鼻列栅过狮头(漳城有狮、象把水口),用坏船装石,沈水堆塞。奈溪流澎湃,终不能蓄水,塞此崩彼,徒费众力,百姓遭苦。 但城内人民繁众,蓄积无备,客主之兵既多,仓廪之储告匮,遂夺民食,至不敢举烟。徐而各户断粒,金珠宝玩,贱加瓦砾;纸皮树叶,寻取殆尽。弱肉强食,死亡塞户。 独有一家,见城被围,不能脱出,虞有夺食,将所剩米舂粉,做成块,晒乾,叠起,外抹以泥。俟更深人静,逻卒巡更过后,私敲一块,煮烂如糊食之,得保焉。 又有公姑饿甚,欲杀其媳食。媳知,逃归母家。其父母问以归之故,女述公姑意。父母曰:‘吾生汝,且不得食,反与彼食?’随杀其女食之。”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清•浙江总兵马逢知率师至,成功戒诸将勿战,纵之入城,度城中人多,粮必乏,外调既迟,可因而破也。逢知养锐数日,开东门出战。成功遣别将迎敌,自领甘辉攻城。逢知回援,成功横冲之,大败,婴城守。”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九年,1652年)五月,浙镇马逢知来援,击却之。”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九年)五月,(郑成功)围漳州。” 郑成功志在必克,改而采取围困战术。 《明清史料·丁编·第1本·查明漳州解围功次残件》:“(郑成功)聚集二十七万之悍贼,砌筑八十七座之木寨,环树二层栅木,外挖两重沟濠,棋布星列,浑如铁桶。”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 “进围漳州。” “成功筑镇门堤,决水灌城,堤不成,乃罢。” 九月清·固山额真·金砺统兵紧急驰援漳州 清·顺治九年(南明·永历六年,1652年)九月,清廷得报漳州形势危急,总督陈锦又遇刺身亡,决定派固山额真(都统)金砺为平南将军统兵火速入闽。金砺遂以万余骑兵自浙江驰援漳州。 据顺治十年《为查报漳州解围功次事残件》(《明清史料·丁编·第一本》)和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卷1》:金砺的行军路线是:九月至福州,九月初十又由福州进发,十九日赶到泉州,廿一日会同福建提督杨名高的军队向漳州推进,廿六日抵漳州境,由长泰县扎篾过河,廿八日进抵漳州城外。 清·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十月福建巡按王应元揭帖(《明清史料·丁编·第一本》)说:金砺“于九月初十日由省城(福州)进发,闻二十六日已直抵漳境矣”。 清·福建巡抚佟国器在顺治十年(1652年)十二月初二日《为恭报大兵抵漳,解围获捷,仰慰圣怀事》题本中说:“先该各大人率兵临泉,与杨提督商度进发。遂于九月二十八日兵马抵漳。”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顺治九年,1652年)九月,北师金帅援漳。”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九月,固山金砺奉命入闽,会新任总督刘清泰统满、汉官兵驰救漳围。 砺屯同安,与诸将议曰:‘成功行兵有法。若以大队齐进,恐坠术中。当分一旅,由小路出长泰,将步卒为先锋,从中杀出。吾统骑兵从大路攻击。彼师已老,能略挫其锐气,则势如破竹矣。此围可解。’诸将服其论,依计而行。”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顺治九年)九月,固山金砺率兵万骑屯泉州。” 清·道光《晋江县志·卷18·武功志》:“(顺治)九年九月,固山金砺率兵万骑屯泉州。”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固山额真金砺等自浙江来援,与名高兵合,自长泰间道至漳州。” 十月初三日漳州解围 结合顺治十年《为查报漳州解围功次事残件》(《明清史料·丁编·第一本》)和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卷1》等可知: 九月廿八日金砺军既进抵漳州城外,郑成功被迫把兵力部署在漳州城南东山凤巢山。 十月初三日,金砺派骑兵向郑军发起猛攻,郑军以铳炮还击。当时正值西北风,炮火烟尘弥漫于郑军阵地,能见度很低,清军骑兵趁势冲入,郑军大乱,后提督黄山、礼武镇陈俸、右先锋镇廖敬、亲丁镇郭廷、护卫右镇洪承宠阵亡。郑军败绩,郑成功带领余众退屯古县,累败,又退保海澄,漳州之围始解。 接着,清军趁胜收复南靖、漳浦、平和、诏安4县。 清·福建巡抚佟国器在顺治十年(1652年)十二月初二日《为恭报大兵抵漳,解围获捷,仰慰圣怀事》题本中说:“夫漳围之解在于顺治九年十月初三日也……(十月)初二日进剿,初三日贼窜,围解。”(佟国器《三抚捷功奏疏》)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岛师失利。”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 “冬十月,固山金砺及成功战于古县,败之,解漳州围。成功退守海澄。 漳州久围,中外隔绝,固山金砺来援。时成功久顿坚城,师老粮匮,退屯古县,迎战累败,收兵退保海澄。 明主在安隆。 是时,明主封李定国为西宁王,定南王·孔有德、敬谨王·尼堪皆为所败。有德败于桂林,尼堪败于衡州。”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成功知金砺领兵至,攻愈急。令周全斌为帅,督苏茂、吴豪、黄梧、杨祥等镇前去御敌,相遇于龙江之东。吴豪、黄梧首先冲阵砍杀,全斌率诸镇应之。忽左右骑兵出,箭如雨下。全斌分兵而御。正酣战间,流星马飞报,有兵暗渡长泰小路,抄出江东矣。斌惊为其所截,急鸣金收军。砺飞卷而追,斌退阵乱,桥关悉为砺夺。 成功知全斌败,即令甘辉、陈尧策、杨祖、萧泗等守关踞桥。甫至瑞香亭,接全斌军,云关已失,辉不敢前,急报成功。功传令撤围,辉殿后,屯古县[离漳三十里(乙本作二十余里),皆郑姓所居]。 金砺休息数日,与马逢知、王邦俊议曰:‘郡围虽解,而海贼现在古县,尚有觊觎之心。倘再率众由三叉河截踞江东桥,一队从赤岭港登岸,岂不复如前辙乎?当急除之,以复海澄。公宿将,与士卒同甘苦,仍守城池。俟吾统一旅之师破之。’逢知曰:‘公妙算宜速行,莫使余灰复燃。’ 十月初三日,金砺督骑兵作三队而进。成功令提督黄山领右先锋镇廖敬、护卫右镇洪承宠、礼武镇陈俸、亲丁镇郭廷等,率火攻迎之。是早西北风,凡火筒、喷筒、鸟枪、营炮,其烟被风回反阵中,军士一时眼迷。砺乘势冲杀,诸军皆没;非辉与廷力御,几无遗类。 成功退屯海澄,仍以郝文兴、王秀奇二将守之。 成功出厦门,金砺回漳郡报捷。”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九年,1652年)十月,我师援至,(郑成功)乃退保海澄。”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固山额真金砺等自浙江来援……击破成功。”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清•都统金砺援漳州,至龙江,遇周全斌,击败之。成功解围退,又败于古县,退入海澄。”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顺治九年,1652年)十月,金固山以援师至,围始解。然城中食尽,死者相枕藉。成功亦以师老粮匮,退守海澄。” 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十一月,据传郑成功大军曾进驻石码,与诸将登晏海楼观潮,并议军事。晏海楼在石码东南龙海桥畔,东通大海,海潮来时,波涛澎湃,称为奇观。郑成功赋《晏海楼观潮》诗,这首诗在龙海石码一带广为流传。诗云:“神州鼎沸横胡虏,禽兽衣冠痛伪朝。十万健儿天讨至,雄心激似大江潮。” 漳州郡城尸骨山积 从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二月初二日起,至十月初三日解围,漳州郡城先后被郑军围困8阅月,城中食尽,惨不忍睹。 《吏部残题本》(《明清档案·第21册》)说:“围困郡城八有余月,城内士民掘草根树皮以延残喘,男妇老幼饿毙者四隅日以千计。” 《明清史料·丁编·第1本·查明漳州解围功次残件》载,城中粮食极为紧缺,守军挨家挨户搜括民间粮食,一碗稀粥索价白银四两,接着完全断粜。居民以老鼠、麻雀、树根、树叶、水萍、纸张和皮革等物为食,饿死者不计其数,最后是“城中人自相食,百姓十死其八,兵马尽皆枵腹”。 福建巡按王应元在顺治十年二月廿八日题本(《明清史料·丁编·第1本》)中说: “(顺治)八年五月发难之初,属县无恙,军需能应。自十二月后,漳浦、海澄破而东南去矣。 至扼江东之桥,断朝天之岭,长泰、南靖失而东北咽喉俱塞矣。城堡村寨尽为贼掠,一城孤注,四顾无援,迁延七月犹搜括仓储,派借绅民以支吾。 迨浙闽援兵继进,兵马盈万,刍粮倍前,储蓄告匮,民力罄竭。八、九两月,每石米价贵至五百五十两,草根木叶鼠雀牛马搜索食尽,继之人肉。父子相食,爨不烟火者月余,病死、饿死、投水投缳而死,兵丁威取强夺箠楚而死,日以千百计。尸骨山积,秽闻数里。嗟此残民靡有孑遗矣。 虎狼士卒晓夜鼎沸,金帛珠玉,腰缠索满,犹有醉酒酣歌以娱其主将者。前无战气,后无守心,使大兵稍迟数日,则城社不为丘墟,文官不为齑粉者鲜矣。”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金砺入城,见残黎饿莩,令守道周亮工(字栎园,江南进士)发府县仓米,煮粥赈济。但饿死者十有其三;而就赈者下咽立毙,又十有其七。枕籍街衢,横列闾巷,发收骸骨,计有七十三万余众,瘗三大穴:一碑‘同归所’、一碑‘万安所’、一碑‘万公所’。其收不尽、落沟陷阱及自埋者,不可胜计。”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壬辰·清·顺治九年(明·永历六年)》:“城中食尽,人相食,枕藉死者七十余万人。”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载:“漳州围八阅月。” 顺治十年海澄攻防战 五月清、郑海澄攻防战 清·顺治十年癸巳(南明·永历七年,1653年)围攻漳州失利后,郑成功率军退守海澄,其本人寻回厦门。郑成功返回厦门的时间,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记三月,杨英《先王实录》记二月。 四月,金砺调集水陆官兵,作进攻海澄县和中左所(厦门)的准备。 五月初一日,郑成功亲统大军到达海澄。 五月初三日,金砺发动对海澄县的攻击,郑成功亲统大军城守。 五月初八日金砺败绩,退回漳州。 五月十五日,郑成功回厦门。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癸巳……五月,金帅(金砺)以万骑攻海澄,遇伏大败。”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癸巳·清·顺治十年(明·永历七年)》: “夏五月,固山金砺攻海澄,成功亲督兵迎击,金砺退。 金砺既解漳围,悉满汉精锐之兵进攻海澄,城坏百余丈。成功立雉堞防御,张盖而坐,与诸将饮于敌楼。砺兵望见,矢炮雨集。成功益语治军,指挥自若。方易位而坐,而原坐为炮击碎。成功呼曰:‘天佑孤臣,诸将无虞矣!’于是众各奋,气力十倍。兵临城,蜂拥而上。有厮养卒郑仁举斧以砍,众徙(“徙”:应为“从”之误)之,登者悉坠,积尸填河。甘辉复率兵截击,擒斩无遗。金砺宵遁。 是役也,成功论功行赏。以忠孝伯印授甘辉,辉不敢受。召郑仁,拜都督。”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顺治十年癸巳(附称永历七年)三月,成功遣张名振率水师船二百余号北上,陈辉等为援。 四月,金砺奉部文取海澄,刘清泰调水师出福、兴二港合攻。成功令林察、周瑞、周鹤芝、阮骏、黄大振等前往海坛迎敌。察船泊湄州,遇飓风飘入兴化港,被擒。 二十八日,金砺全师出,札祖山头。 郝文兴飞报成功。功率大队于五月初一日至海澄。令王秀奇、郝文兴、陈尧策、万礼分守镇远寨;甘辉、黄廷守关帝庙木栅,连接相应。就天姬宫起将台,亲登观兵督战。 (五月)初三日,金砺率骑步数万,连营与天姬宫相对,安火炮数百门,日夜攻击不绝。木栅倒坏,士卒损伤。后劲镇陈魁、后冲镇叶章请成功令领兵冲营,功许之。 初五日辰刻,魁等乘炮烟冲出。被金砺伏骑齐起,叶章奋勇冲击,战死。陈魁箭伤,全军受困。甘辉、黄廷望见,急开栅,突围救回。功令魁出载厦门医治,以杨正暂统其军。擢周全斌为后劲镇。 初八日,金砺督众攻营垒,炮声振天,城垣随坏随筑。成功坐将台,张盖指挥。砺望见,令炮对台齐攻。诸将见炮如雨点,劝功下台。功曰:‘炮避吾,吾岂避炮?’又劝功去盖,功亦不允。甘辉情急,亲掖功下。甫离台数层,而座已被炮碎矣。 砺欲攻城,悉为镇远寨所援。议不击镇远,其城终难攻。随往取镇远,王秀奇等死拒之。短墙皆陷如平地,士卒无可容身,奇令掘地窝藏之。功乘夜遣火器镇何明率洪善等,将河沟边尽掘地道,埋火药,留药心于外以待。砺将老弱者率民夫为势攻击;别选精勇二队饱食,乘五鼓,听营中号炮三声,齐攻填濠,缘城扳栅。 成功令按兵守御。忽砺营建发三炮,郝文兴请曰:‘是欲临城!’功不信。王秀奇曰:‘果是号约,宜防备之!’甫传令,而喊声轰雷,云集风拥,填平沟壕,齐倚登城,文兴、秀奇、尧策、全斌等勒兵执斧木棍火桶火箭交击,凡争先登者,悉死城下栅边。砺督后者再登时,东方将白。功令放地道,一声霹雳,烧死无数。砺方退,又遇苏茂、甘辉等截杀。砺弗敢停鞭,领师回漳郡。自是,海澄功守益固。 十五日,成功回厦门,大赏有功将士:以甘辉为第一。”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顺治)十年(1653年),我师攻之(指“海澄”),不克。”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73•祥异•纪兵附》(同治补刊本):“(顺治)十年,固山金砺与郑成功大战于厦门岛天妃宫,乘胜复海澄,寻为所陷。” 《清史稿·列传11·郑成功》:“成功入海澄城守,金砺等师薄城,成功将王秀奇、郝文兴督兵力御,不能克。”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南明•永历)七年(清•顺治十年,1653年),金砺攻海澄,大败,还漳州,海澄守益固。” 民国《南安县志·卷25·人物志2·明忠节·郑成功》:“明年(顺治十年,1653年)五月,清兵来攻(海澄),成功立雉堞间亲御矢石。一夕,闻空炮发,成功曰:‘是将登城矣!’勒兵持斧以待。俄而外兵大呼乘城,兵士举斧斫(“斫”:用刀斧砍)之,先登者皆死,乃退。” 关于海澄战役的具体过程,据《先王实录》和《海上见闻录·[定本]·卷1》载: 郑成功为了保卫漳州府沿海基地海澄,先派左军辅明侯林察、左军闽安侯周瑞、后军周鹤芝、前镇阮骏、援剿前镇黄大振等统率官兵乘船阻截清方水师。途中遇上飓风,林察的座船漂入兴化港,被清军擒获。 四月廿八日,金砺指挥的清军扎营于祖山头,摆开进攻海澄的阵势。 五月初一日,郑成功亲统大军到达海澄。他派正中军张英负责组织守城的民夫和器械,北镇陈六御领义武营、仁武营、智武营防守海澄县城;援剿左镇林胜守南门外桥头,左先锋守东门外岳庙,护卫左镇沈明守中权关,正兵镇、奇兵镇守土城、九都城;前锋镇赫文兴、戎旗镇王秀奇、护卫前镇陈尧策守镇远寨,前冲镇万礼守镇远寨外;前提督黄廷、中提督甘辉守关帝庙前木栅,和镇远寨阵地相接。他自己驻于天妃宫督战。 五月初四日,金砺调集铳炮数百号集中火力轰击郑军阵地,郑军据守的籧篨、木栅多被击坏。 五月初五日,后劲镇陈魁、后冲镇叶章见被动挨打不是办法,要求主动出击;郑成功同意,从各镇抽选精壮勇士数百名由陈、叶二将率领冲锋。清军见郑兵出营,立即以密集铳炮迎击。叶章当即阵亡,陈魁右腿负伤,被迫退回。成功命收兵固守。 清军继续用铳炮轰击,镇远寨边新筑的籧篨等防御工事被夷为平地;郑军将士失去了屏障,官兵惊惶不安。郑成功下令挖掘地窝藏身,同时为鼓舞士气,派传宣官持“招讨大将军印”遍谕军中,说:“朝廷以此畀我,我惟有效死勿去而已。诸将中有能率众得功者,愿以此题让。”诸将纷纷来到成功大营中请战。中提督甘辉慷慨陈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此丹心照汗青。此番竭力以守,倘有不测,亦死得其所!”王秀奇等齐声赞同。 成功为了进一步增强将士的决心,亲自冒着密集的铳炮登上高耸的敌台观察敌军阵势。他判断清军在持续两日施放铳炮之后,即将发起全面进攻。当天夜里,他派神器镇何明、洪善等把大量火药埋在两军相持的河沟边,准备好引线,待机而发。入夜以后,清军铳炮不绝。 五月初七日五鼓,金砺下令以空炮掩护,派绿营兵打头阵,随后是满洲兵,填河攀栅蜂拥而来,直抵城下,箭如雨下,企图一举登城。城上的郑军手持大斧奋勇砍杀,后续清军踩着被砍杀的尸体继续攀城,战况极为激烈。 天亮以后,郑成功望见满兵大半过河,当即下令何明等点燃引线,沿河埋设的火药同时爆发,烟焰蔽天,刚过河的清兵大部烧死。甘辉乘机挥军扫荡,残存清军狼狈而窜。金砺见败局已定,急忙督令士兵强迫民夫抬运火炮连夜逃回漳州。 郑成功海澄战役的胜利,沉重地打击了金砺部清军,恢复了因漳州失利造成的士气不振。这次战役,双方都是以铳炮火药作为主战武器,在军事史上也是值得注意的。 六月郑成功晋为南明·漳国公、封延平王 清·顺治十年(南明·永历七年,1653年)六月,郑成功遣使向永历帝疏报克敌情形,永历帝晋郑成功为“漳国公”(徐鼒《小腆纪年》,中华书局排印本),封“延平王”,郑成功上表谦辞,奏请封海澄破敌诸镇将。 七月,永历帝派遣漳平伯·周金汤及太监刘国柱敕印至,郑成功勉受之。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癸巳·清·顺治十年(明·永历七年)》:“明主遣兵部主事万年英赉(“赉”:赏赐)遣监纪施士绅以蜡表(“蜡表”:封在蜡丸中的奏章)奏明主行在,并叙破提督杨名高及歼总督陈锦之功。明主即命晋封成功为延平王。成功表辞。甘辉、黄廷等及各镇皆有封爵。”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顺治十年癸巳,附称永历七年)六月,监督池士绅奉成功令,以腊丸賫帛疏,由陆路诣广西行在,报‘杀陈锦、败杨名高’捷。 回同兵部侍郎万年芳(江西人,崇祯兵部左侍郎)賫永历诏至,晋封成功‘漳国公’。 功受封毕,仍遣士绅与年芳从海道进谢表,并请诸将会议恢复。”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福建列传•卷31•郑成功》:“遣监督池士绅以蜡丸赍帛至广西行在报捷,回赍桂王诏,晋封成功漳国公。” 【按:陈乃乾、陈洙《明·徐闇公先生孚远年谱》收有南明·永历八年(1654年)颁发给徐孚远的诏书,其中明确称郑成功为“漳国勋臣”,证实在这以前永历朝廷曾封郑成功为“漳国公”。但郑成功从未用过这个头衔。】 加固海澄城防 海澄战役后,郑成功更筑海澄短城,固城守。而清·顺治十年癸巳(南明·永历七年,1653年)七月,金砺被清廷召回京师,清、郑双方再次处于相持局面。 郑成功利用清军无力发动新的攻势的机会,筑海澄城,巩固据点。他委任中提督甘辉镇守,派工官冯澄世担任监工,征发民夫重修和加固海澄城防,把原来的土城用石灰、砖石建成2丈多高的城墙,上面再沿外侧筑短墙1道,安置大小铳3000余号;城外挖浚深阔的河港,形成“巨浸茫茫,外通舟楫”的要塞。城中屯积大量米谷、军械,使扼据漳州府出海咽喉的海澄县同厦门、金门相为表里,形成1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军事体系。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癸巳·清·顺治十年(明·永历七年)》:“乃更筑短城,而海澄之守益固。”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 “功令冯澄世督修海澄城炮台濠沟,以便出师。 (顺治十年癸巳,附称永历七年)七月,固山金砺回京。 成功率船犯海澄,用土人杨广为乡导,攻乌丁坝。寨主陈铁虎者善用兵,寨又坚固。功督诸将用力填壕,为飞弹伤足,遂退师。出港口见海水红光闪烁,有大熕二门浮起。功急令捞之,名之曰‘龙熕’;以副将杨廷统五百人翊卫。” 清·顺治十年正月张名振水师北上江浙 上述,清·顺治八年(永历五年,1651年)清军攻破舟山后,鲁监国在张名振等统率的军队护航下借居于郑成功控制之下的金门、厦门一带。郑成功有意把鲁监国的兵将收编,遭到抵制后,双方保持1种联合大于摩擦的同盟关系。 顺治十年(永历七年,1653年)春,定西侯·张名振为重展雄风,开拓抗清的新局面,也为了摆脱郑成功的控制,向郑成功建议,乘金砺所统南下清军主力集中于福建,浙江、江苏兵力单薄的机会,由他带领原鲁监国舟师北上直入长江,“捣其心腹”。郑成功同意这一建议,可能还提供了一些船只、粮食和装备。 郑成功却依然以上司自居,把张名振率军北上说成是自己所派。这在后来郑成功致李定国信里和永历朝廷给徐孚远等的诏敕里可以看得很清楚。因此,郑成功藩下的文人便按照这一口径记述这件事。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癸巳·清·顺治十年(明·永历七年)》:“春正月,成功遣定西侯·张名振率水师攻复浙直州县。” 明末清初·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说:永历七年(顺治十年,1653年),“赐姓驻厦门,遣前军定西侯张名振等率水师恢复浙直州县,并遣忠靖伯陈辉等一齐进入长江。” 明末清初·杨英《先王实录》所记也大抵相同。 后来的史家受其影响,也都采取这种说法。如: 温睿临《南疆逸史·卷54·郑成功传》云:“张名振、陈辉之入长江也,焚粮艘,夺战舰,舟至金山,望祭孝陵,金陵闻之震动。” 徐鼒《小腆纪年附考·卷18》记:“是年(顺治十年)春,名振请兵北上,与之兵二万,粮三艘。” 事实是: 第一,张名振等鲁监国的军队基本上保持独立系统,并没有变成郑成功的部属,北上长江时同郑成功商量过,但不能说是郑成功所派遣。清朝官员依据自己的情报,也并没有把张、郑并提,混为一谈。 清·顺治十一年(永历八年,1654年)十二月廿二日新任江宁巡抚张中元题本(《郑成功满文档案史料选译》)中说,“海寇张名振来犯崇明,联舡千余号”,而郑成功则“栖居闽省,串通海贼,资助钱粮戈兵,以牵制江南、浙江之兵,使江浙之兵难至闽省会剿”。 顺治十二年(永历九年,1655年)浙闽总督佟岱残题本(《明清史料·己编·第三本》)中也说:“浙有张名振,闽有郑成功,恶比穷奇,势成犄角。” 第二,张名振北上时带领的是自己的旧部(即原鲁监国军队),说郑成功拨给士卒2万毫不足信。 舟山失守后鲁监国的主力损失并不太大,张名振等统率南下金、厦的兵员、船只还相当可观。 顺治十一年(永历八年,1654年)五月清江宁巡抚周国佐揭帖(《明清史料·甲编·第四本》)中说:“夫洋逆张名振以十余年之积寇,舡近千艘,众约二万余人,且日事舟楫,久狎波涛。” 特别是顺治十年到十一年,清方正同郑成功“和谈”,对郑成功军队的动向非常注意。郑成功为了避免给清方抓住破坏“和谈”的口实,在张名振领军北上时也确实没有派遣自己的军队去进攻福建以北的清朝统治区。某些史著把张名振描写成“光杆司令”,部下的2万余众得自郑成功拨给,未免疏于查考。 第三,把三入长江的张名振与郑系将领陈辉并提,认为陈辉不仅进入了长江,而且参加战役的全过程,明显与史实不符。郑成功派忠靖伯·陈辉带水陆兵1500名北上支援,是在顺治十一年(永历八年,1654年)五月十八日张名振2入长江之后,且行动极其迟缓。 清·顺治十年岛师南下 六月下潮州 清·顺治十年癸巳(南明·永历八年,1653年)六月,郑师南下潮州,守将郝尚文降。 明末清初·黄宗羲《行朝录·卷11·赐姓始末》: “癸巳……六月岛师(郑师)南下,会潮州。守将郝尚文反正,以澄海李孟弢署太守事。 其属县潮阳、惠来相抗,成功赴剿。” 九月剿鸥汀贝 九月,郑成功率师剿鸥汀贝(亦作“鸥汀寨”,属潮州府澄海县。) 明末清初·夏琳《闽海纪要·癸巳·清·顺治十年(明·永历七年)》: “秋九月,成功率师南下剿鸥汀贝,寻引还。 时郝尚久守潮,被兵求援。成功先遣陈六御率兵救之。尚久狐疑不敢纳,及潮州破,自焚死。寻破鸥汀贝而还。 初,鸥汀贝恃其土城险固,聚众剽掠。海上商船多被擒截,抽肠刳腹,惨酷非常。至是,成功攻破之。屠其城,丁壮无遗。” 十月下揭阳措兵饷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7》:“(顺治十年癸巳,附称永历七年)十月……功令甘辉督率诸镇下粤之揭阳,以措兵饷,以足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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